第13章 送礼

卿怜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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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天承的腰伤痊愈时已经是盛夏时节,皇太女府中又是一阵蝉鸣一阵宁静。

    这天一早天承便被叫进了皇宫,原因自然是七日之后是安国长公主的生辰,母亲素来与这位皇姑姑交情好,特命她亲自送生日礼物至她皇姑姑手中,即刻启程。

    说起安国长公主,天承并不太熟悉,毕竟自己与这皇姑姑最后一次相见也是七八年前了。安国公主与天承的父皇中宗并非一母同胞,而是一个李姓的才人所出。由于李才人当年颇不受宠,所以长公主十岁之前都未曾有过封号,直至她十那年父皇驾崩,中宗继位,皇兄中宗怜她孤弱无依才赐其封号为“慈安”,“安国”的封号为叶氏登基后改封。安国与天承的母亲年岁相仿,当年二人在宫中可谓是亲密无间,即便是安国十八岁时下嫁给征虏将军李忠时都与叶氏有诸多往来,只不过安国婚后二年,夫君无故病逝,从此消沉了许多不太喜欢与人交谈,所以便与叶氏的感情日渐淡了。

    呈祥六年,叶氏称帝时,本想为安国再觅一个夫婿,但安国无再嫁之意叶氏也无可奈何。半年之后,安国未向任何人辞别独自前往成州思福县内郁清山中如虚观内修行,叶氏得知后曾三次前往如虚宫请安国回京,但却连安国的面也未曾见到,无奈之下叶氏只好作罢,只赐予观主大量金银并吩咐其细心照看安国。

    从京城到成州,快马加鞭也要三日,天承腰伤方痊愈,自然是走得慢一些,但要赶在安国长公主生日之前送到,时间已经是足够宽裕了。

    用过了午膳,天承便已收拾好行李与防风慕和无论如何都要凑乐子跟来的秦戈,以及负责保护自己的十五名护卫从城南启程,预计今晚到达连州和县。

    “殿下姐姐,你看那儿有人在放牛呢。”正是午后,天承躺在车内小憩,秦戈一个人趴在窗子上看外面的风景,兴奋的喊道。

    天承没有兴趣理会他,仍是闭目睡着。秦戈见殿下姐姐不搭理自己,便去找端坐在一旁的防风慕聊天,防风慕向来少言寡语又岂会搭理一个孩童,便像是未曾听见秦戈的话一般继续端坐着。秦戈见防风哥哥也不理会自己只好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不吵不闹了。

    临近夜幕时,众人终于到达和县。方进和县,天承便听见有人在车外道:“和县县令文致远携犬子文振华拜见皇太女殿下。”

    天承挑起车帘,淡淡道:“平身。”

    两人站起身后天承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只见这文县令与其他年至天命的老者并无差异,鬓发苍白,满面皱纹。他旁边的男子莫约三十来岁,四肢粗壮,身形圆润,天承一想:那便是文县令的儿子文振华了。

    “殿下一路劳顿,府中已备好客房供殿下以及服侍殿下的两位公子休息。”文致远道。

    “真是有劳县令了。”天承轻笑言道,心里只暗忖此人虽不在京城消息倒是颇为灵通,自己此次出行所带的人都是临行时决定的,他却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得到自己带了两名面首的消息,还得布置好客房,真是十分不易。

    “此乃臣应该做的。”文县令抬眸看了一眼天承,只觉得她眼中带着一股寒意,不由得身子一颤。

    随着县令父子入府后,天承便开始沐浴。在车中坐了一下午她的身体很是酸痛,她泡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澡才消除一身的疲惫。

    晚间,天承正准备休息,便听见秦戈在自己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道:“殿下姐姐,你还没睡吗?那正好,你陪我出去玩吧。”

    自中宗年间废除了宵禁制度后,燕齐的夜间便再也不是空无一人而是十分热闹。天承从未到过和县,对和县的夜市很是好奇,遂答应了秦戈,两人未带下人偷偷的从县令府的侧面溜了出去。

    和县临近京城,口音自然是和京城的相似,所以天承与秦戈不需要向导只需询问当地人便知道何处有什么好吃的,何处有什么好玩的。

    转过两个巷子再往前走个几十步,便是西市。文县西市,离县令府最近,亦是夜间最热闹的街市。西市中央有一条小河,河这畔主要卖一些小饰品小玩意儿,河那畔主要是酒楼,酒楼背后就是烟花巷柳,那里夜夜笙歌,这便是西市夜间最热闹得缘由。

    秦戈最喜欢逛路边的小摊子,摊子上通常都会贩卖一些小瓷狗、陶兔子、木弓箭等玩具等。他在太女府中每个月都有月俸,吃衣住行也都不需要他出钱,只是府中严格进出秦戈平日不得自由出入,他不得出去游玩,所以此刻他恨不得将整个街市都搬回去才罢休。

    秦戈一路上又是蹦又是跳,一下子穿入人群,一下子又回到小摊子前,天承因为平日里见惯了这些夜市一点也不觉得新奇,只是跟在秦戈身后缓缓的走着。

    “老板,这个怎么卖?”

    “五文钱一支。”

    “买了。”秦戈好爽的道。

    “好嘞,小公子拿好。”

    天承站在秦戈身后,发现他竟买了一支上头雕刻着桃花的木簪子,便问:“你一个男子,买这个作甚?”

    “男子就不能买簪子了?”秦戈抬头问。

    天承又说道:“倒不是不能,只是这是女子所佩戴的簪子,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秦戈道。

    “那你买这个簪子作甚?”天承又问。

    “我要把它送给我心仪的女子啊。”秦戈一脸认真道。

    天承愣了一愣,不禁暗忖:这孩子才多大呀,就有心仪的男子了?于是不由得感叹的摇了摇头。

    秦戈见她摇头却嘻嘻一笑,转瞬又钻入了人群之中。

    “瞧一瞧,看一看,变戏法咯。”

    天承跟着秦戈钻入了人群里,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举着一个几寸高的瓷罐子吆喝道:“大伙儿都给我瞧仔细咯,等会子我一变,便可变出一条锦鲤出来。”

    那人语罢,众人皆开始鼓掌。待掌声开始稀稀落落时,他再将瓷罐端到众人面前让大伙儿都看一遍,确定了瓷罐里头除了水别无他物后他便回到原地,此时的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块黑布往罐子口一蒙,紧接着又朝黑布上吹了几口气后又将黑布掀开时,众人皆瞧见一条三寸大的锦鲤在瓷罐中快活的游来游去。

    一刹那间四下哗然,变戏法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瓷罐提起放在地上的铜锣重重一敲,喊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嘞。”边喊着边拿着铜锣走到众人面前让他们把铜钱丢在铜锣里。

    天承看着秦戈从钱囊中拿出一两碎银,二话不说从他手中夺走银子朝铜锣上丢了两文铜钱。

    “殿下姐姐,你也太小气了,一两银子都舍不得。”秦戈噘着嘴道。

    天承将他拉出人群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巷子口,半蹲着对他道:“你可知道一两银子是多少文钱?”

    秦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是一千文钱。”天承道:“他即便是变十天戏法也不一定能挣得到这么多钱你可知道?”

    天承言罢,秦戈低着头忽而一叹:“这人与人的差距也太大了,他十天也挣不了一两银子我什么都不做也有银子花。”

    她听闻秦戈这么说十分欣慰,觉得应该借此教育他一番,于是说:“你既然知道是这样,平日就更应该勤俭节约不可铺张浪费,可明白了?”

    “我没有很铺张浪费啊,我平日里都不花钱的。”秦戈委屈的道:“殿下姐姐,既然那个变戏法的那么可怜,要不我多给他几两银子他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挣钱了。”

    天承听后,着实是无言以对,自己原本是想让他懂得用度节省,这下怎么反而适得其反了呢?

    “秦戈......”天承扶着他的双肩严肃道:“他有手有脚,有手艺自己能挣钱,不需要你给他钱用。”

    “为什么?他十天都挣不了一两银子诶!”秦戈道。

    天承无奈的看着他道:“看来是平日里我给你的月俸太多了,以至于你不知道一两银子能够让寻常人家吃穿用度多少天了。”

    话音刚落,天承神色一变,警觉的环顾四周。秦戈不明所以,遂问:“殿下姐姐,你怎么了?”

    天承听后,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出声,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个正在摊子前挑首饰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不过十七八岁,见到天承看向自己后不仅未离开,反而不紧不慢的向天承走去道:“奴才参见殿下。殿下莫要误会,奴才并非有意跟踪殿下。”

    “你是谁?”天承冷声道。

    “奴才是县令府中的下人,殿下首次到和县,县令大人犹恐殿下对和县不熟会出意外,又恐扰了殿下,遂让奴才跟在殿下身后。”那男子说道。

    “文县令倒是十分有心......”天承向来不喜别人窥探自己,此刻声音已是冰寒至极点但仍旧将笑容挂在脸上。

    那男子见皇太女殿下神情不对,立即跪下磕头道:“奴才知错了,请殿下恕罪。”

    “既知道错了,还不快滚?”天承怒道。

    “是,是,谢殿下。”那人速速站了起来,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人群里。

    天承知道自己被人跟踪后,心情变得颇为不快,忽然听见秦戈指着河另一畔道:“殿下姐姐,你快看,那个不是文县令的儿子文振华吗?”

    天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身形略为肥胖的男子搂着一位妙龄女子的腰,二人倚在河畔的石栏上言笑晏晏。那名男子的确是文振华无疑,只是那名女子天承未曾见过,但观其浓妆艳抹,衣衫暴露,形态失仪不难看出这是个风尘女子。

    “原来这文振华还号这一口啊。”天承盯着河那畔的男女,不由得道。

    秦戈看了看天承,小声嘀咕:“哪个男人不好这一口啊。”

    他这么一说,天承立即拉回了自己的视线笑昵着说道:“你才多大年纪啊,就知道这些了?”

    秦戈被她看得十分不好意思,红着脸抱怨道:“殿下姐姐你身为一个女子,平日里还留恋烟花巷柳呢。”

    天承笑说:“这不一样,我是女子,在烟花巷柳之处的也是女子,女子和女子在一起有何不可?倒是你,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男人好哪一口。”

    “殿下姐姐不要打趣我了。”秦戈被天承这么一说,羞得满脸通红。不过他这一脸红,倒是提醒了天承,这孩子渐渐地长大了,懂得了一些男女之事,以后更要悉心培养,以免他误入歧途。

    天承与秦戈回到县令府时便见到文县令在自家门口踱着步子来回的走动,一见到天承便立即跪下来哀声道:“殿下出府游玩,府中的下人竟未向臣禀报,臣发现殿下不在府中后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派了人出去寻找殿下,却不知扰了殿下游玩的兴致,请殿下降罪。”

    天承心里想着你认错便认错,可你这一番话摆明了是在说我不对还让我降罪于你这让我情何以堪,便故作温和的说道:“县令对本宫细心照护无微不至,本宫竟不知县令何罪之有。”

    文致远抬眸见皇太女殿下的确无怪罪之意的模样,立刻叩头谢恩,悻悻的站了起来。

    天承没有兴趣大晚上的站在门口文县令唠嗑,三言两语打发了他后回到了房中,正要更衣,便听到有人叩门,随后传来的是一个音色尖锐的男子的声音道:“殿下可睡了?奴才特来服侍殿下洗漱。”

    “进罢。”天承道。

    言罢,天承便见一个七尺高的男子缓缓推门而入。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细皮嫩肉,干净秀气,他将手中装满温水的木盆轻放在桌上向天承欠身道:“奴才佩兰,见过殿下。”

    天承瞧了他一眼,满意的道:“你这容貌倒是生得极好。”

    “谢殿下赞赏。”佩兰抬眸一笑,将盆子里的巾帕揉搓了几下拧干后恭敬的递给天承道:“请殿下净面。”

    天承接过他递过来的巾帕擦拭过脸后递给他,又听他道:“奴才伺候殿下更衣罢。”

    “不必了。”天承向来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于是直接拒绝道。

    佩兰略显失落,但是他十分机灵,又笑说道:“奴才愚笨,伺候不好殿下,请殿下恕罪,若是殿下觉得奴才打扰到殿下休息,奴才便告退了。”

    天承自然知道文致远特意安排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来伺候自己为何意,只不过自己对这种极易控制的男人没有多大兴趣,遂道:“你下去罢。”

    佩兰“喏”了一声,乖巧的退了出去。

    待他离去后不久,天承自行更衣,熄了灯,躺在榻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