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洪烈生辰

冰海小黄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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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的日子过得平淡,一直到了十月中旬,传来了朱记被查封的消息。药铺街上的人都远远望着衙门的人进出朱记,摘牌子,封店面。

    “听说是通敌,卖禁药,然后被一起抄了。”消息一向灵通的贾老板和自己的同行低声说着:“我岳父家有人在盛都当职。说咱们玉朔原来的林大人,回盛都复职大理寺少卿后,雷厉风行,查出了走私禁药到北齐的案子,这才有今天来封朱记的事。”

    “这朱记在全国可得有上百家吧,这都封了?”

    贾老板说:“那当然了。店都封了,人全抓了。也不知道这朱记的大老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走私禁药到北齐。据说这次也把司药相关的一些人也拉下了马。”

    其中一个药铺的老板一直听着,听到这里插嘴说:“听说咱们陛下对林大人那是圣眷优渥。你说林大人会站在三皇子襄王这边,还是九皇子英王那边?这三皇子虽然是先皇后的唯一儿子,也是当今皇子中的两个嫡子之一,但是根基没有九皇子厚。九皇子的母妃是当今的丽贵妃,丽贵妃的娘家——成家可是把着陛下的钱袋子呢。”

    “王老板,看事情不要看表面。当年丽贵妃最中意的儿子是四皇子晋王,那风头无二的时候都是东宫待遇的。结果闹了刺客的事情,被削爵赶到封地去了。这九皇子处处都不如四皇子做事伶俐,靠的也无非是丽贵妃和丽贵妃娘家的撑腰。可你别忘了,当年先皇后的娘家——姚家是怎么样的风光无二,结果是怎么样下场呢?”说话的商人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点到即止。

    云舒听他们这样议论,心里开始担心起南乔的处境。他被关起来了吗?怎么办,要不要求子言网开一面?可是子言有子言的立场。

    云舒这样烦闷着,回到木屋后,思虑着怎么同子言求情,又不会让子言为难。因为一边思绪不宁,一边劈着柴,一不小心在拇指上拉开了一个口子。云舒疼得倒吸一口气,赶紧扔下斧子,跑进屋去给自己处理伤口。她刚包扎完,就听到拍门的声音。云舒疑惑着,阿卓说要去北边半月,阿九三天前才来过。这会儿难道是春?

    她捂着手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洪烈和他的下属尼木斯。云舒又朝他们后面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玉九的身影。

    洪烈看她一脸疑惑的表情,说:“阿九没有来。我正好来南边办点事情,路过你这里,给你带点我们那儿的糕点,阿九说你喜欢吃。”

    云舒一看到糕点,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正要伸手去接,却扯着伤口“哎呦”了一声。她捂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进来吧,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你又和别人比试打架了?”洪烈跟着她进来说。

    “我可没有这么野蛮。是刚刚劈柴不小心弄伤的。”自从上次的和解饭之后,云舒觉得和对手做朋友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两国重新交好,她和洪烈的过去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洪烈将手中的点心交给尼木斯,径直坐在还没有劈好的柴禾边上,开始一手一个劈起了柴。

    “五殿下,还是让末将来劈吧。”尼木斯想要伸手去拿劈柴刀。

    “劈个柴,挺新鲜的,你不用紧张。”洪烈侧身避开尼木斯伸出的手。

    于是,当云舒手里捧着两杯水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五皇子洪烈正坐在小木桩上替她劈柴。云舒的手抖了一下。

    她赶紧将水放一边,几步走上前说:“五皇子,要是玉朔驻地的士官,知道您来我这里替我劈柴,那我可就罪过大了。您还是歇着吧,这些柴难不倒我。”

    洪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一向彪悍,这些柴对你来说自然是小事。不过,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的,上次在你这里吃的蒜苗炒腊肉十分好吃,我们御膳房做的,我却不是很满意。你如果能替我炒一盘蒜苗腊肉,就当是我帮你劈柴的酬劳了,这桩买卖如何?”

    “成交。”云舒飞快地说,又飞快地闪到了小厨房,开始乒乒乓乓操持起做菜。

    “尼木斯,我这个北齐第一刀,劈柴还是挺顺手的是不是?”洪烈难得调侃地说。

    “属下觉得五皇子你最近的心情不错”尼木斯说着,看了看在小厨房里忙碌的女子,“可是,这位姑娘她是林子言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子言这次没有把她也带走。”

    “尼木斯,我们北齐人不讲究他们南齐这些臭规矩。之前是谁的不要紧,我很喜欢她。”洪烈满不在乎地说。

    离开之前,洪烈犹豫了一下问:“后天是我二十八岁生日,这次是在封南的行宫过。阿九和小十五都来,你来不来?”

    云舒一愣,却已经脱口而出说:“来”。

    洪烈脸上刚才的紧张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说:“那我后天一早就派人来接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我不在意这些,你过来就行。”

    洪烈已近而立之年,以往每年的生辰,不过是走个形式,收一堆百官贵族送的礼物,再热闹一番。可是这次不同,洪烈无比期待今年的生日,就好像回到了他还是幼童时,对生辰的期待仅次于新年。

    云舒自然不能按着洪烈说的,什么都不用准备。以洪烈的财富和权势,自己能买到的,他肯定都有。云舒抱着脚坐在榻子前,苦思冥想着,又暗暗埋怨洪烈怎么不早说。

    她的目光落在屋内装着不同药材的竹篓里。云舒挑了白芷、苍术、川芎、细辛、艾叶和陈皮,将他们细细碾碎混合好。然后她又熬了夜,用线绣了一个不太美观的刀形状的绣包。云舒将这些宁神败火的药材碎末塞进了绣包里,用针线收口成了一个刀形的香囊。

    看着眼前有些四不像的刀,云舒叹了一口气说:“我尽力了。”

    洪烈生日当天,来接云舒的马车上还坐着玉九和洪杉。许久未见洪杉,云舒很高兴地摇着他的双肩问:“大山,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这风那么大的,你跟过来做什么?”

    洪杉给她摇得又咳了几下,但是脸上却是带着重逢的喜悦:“不碍事的,云舒姐。九姐说她来接你去五哥的行宫,我便要求也跟来一起接你了。”

    玉九碰了碰云舒的肩问:“师傅出远门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而且就算阿卓回来了,也不会跟我们去行宫的。他最讨厌人群和热闹了”云舒观察着玉九脸上涌起的失落,心里暗暗猜想着,这丫头不会是喜欢上阿卓了吧?

    洪烈本来只打算弄一个简单些的家宴,这样气氛能够随和些。结果不请自来的大臣和皇室宗亲子弟很快就让他这次的家宴又成了一次盛宴。

    云舒有些拘谨地坐在玉九和洪杉那一桌,她身上的衣着打扮和到场的女眷显得格格不入。众人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在心里猜测着她的来历。玉九一直在给她夹菜,倒酒,还凑在她耳边说:“让她们看去吧,咱们吃咱们的。别客气,今天的晚宴我看五哥是下血本了。”

    云舒一面点着头,心里却是嘀咕着,自己实在不应该答应洪烈来的。她好怀念和林子言在一起吃饭的自由自在。

    酒过三巡,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开始挨个按坐着的位置给洪烈送礼。

    云舒看着一水儿的珍奇宝贝,黄金珠玉,琉璃翡翠。暗暗捏了捏手中那个实在上不了台面的锦囊,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脸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送给洪烈。

    很快的,到了玉九这桌。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压轴的这桌,会送出什么名贵的礼物来。洪杉做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下人抬了一副裱着的画走到正中心。再一看,那画上画的,是拉弓射箭的洪烈。洪杉的画非常栩栩如生,他笔下的洪烈,五官清晰,英姿勃发,逼真得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听闻十五皇子画功了得,妙笔生辉。今日一见真是非同凡响。”众人纷纷赞叹着。

    “五哥,祝你生辰快乐,望你笑纳”洪杉站起身对着洪烈行了一礼。

    “十五弟亲力亲为,为兄十分喜欢你的画。来人,好生收起来”洪烈笑着对他说。

    只剩下云舒和玉九了,玉九正要站起来,左手却被云舒一把拉住。她一侧头,发现了云舒脸上的窘迫和不知所措。不过下一瞬,玉九安慰地握了握云舒的手,然后从容地站起来说:“五哥,你的生日礼物我忘记准备了。你看你都收到这么多礼物了,就别同我计较了吧。”

    下面的宾客自然是知道这位九公主同五皇子向来交好,但是如此率性的行为在他们看来,还是失了礼数。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大咧咧站在那里的玉九身上,云舒感觉稍稍轻松了些。

    “你和云舒不用送我礼物,一会儿从里面挑你们喜欢的带回去”洪烈带着宠溺笑笑说。

    他这一说,倒让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云舒的身上。五皇子称呼她名字时候的语气颇为亲昵,这姑娘该不是九公主找来送给五皇子的吧?可也穿得太寒酸了些。

    下面几位有意将自己女儿送给洪烈的贵妇人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个趁着酒劲说了一句:“五皇子可真偏心,这没送礼的反而得了礼,这其他家的姑娘可要伤心了。”

    玉九正要出言反驳,却见云舒依旧低着头,但是话却先她一步说了出来:“我给五皇子跳一支舞祝生辰吧。若是我跳的好,五皇子再赏赐也行。”

    玉九兴奋地在一旁拍手说:“好啊好啊,我还没有看过你跳舞呢。可惜我不会乐器,不能给你伴奏。”

    丝乐响起,云舒这一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似春雨,似夏阳,似秋风,似冬雪。一舞完毕,竟是合屋宁静。

    玉九率先回神过来,一边鼓掌一边说:“小云,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你会跳舞。你太棒了,便是皇宫里一等一的舞娘都没有你跳得好。”

    云舒略施一礼,心里想,因为我曾经跟这天下舞姿第一的媚儿学过。

    洪烈看得失了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妩媚的云舒。脱下一身戎装,不是舞刀弄枪的云舒原来竟可以这般婀娜娇媚。

    “赏,重重的赏。你这支舞,今夜艳压群芳。”洪烈笑着对云舒说。

    云舒为了赌一口气,跳了这支舞,她当然看到了那些对她投来不怀好意目光的人,也看到了她们眼中的鄙夷和不屑,以为她只是一个卑微又无能的女子。可同时,她又发自内心地感谢玉九,感谢她毫不犹豫地为自己转移压力。玉九怎么可能没有给洪烈准备礼物呢?

    注释:“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这四句出自李群玉《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