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承 番外

卿怜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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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若倾便出宫回了娘家,这一去,竟在娘家待了半年。

    高元十五年,六月,正是莲花出放的时节,他望着那绽放的白莲,忽然回忆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白雪依依,今日思起却是莲花满塘了。他曾在荣国府的下人中,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监视叶太尉的行动,但那些人传来消息皆说,皇后回府后,便住进了荣国府的临清院,半年都未曾出过那院子,太尉安排了几个下人服侍皇后,府中其他下人皆不得进出此院,此外,临清院外又安排了十余人把守,戒备森严,因此他们打探不到皇后的任何消息。太医院的张太医,每过半个月,会去一次荣国府给皇后请平安脉,但因其乃叶党中人,自是不会向他透露任何消息。

    “陛下。”这时,一个小黄门走过来道:“今日房间,有人四处宣扬消息称,自己在东郊看到了龙凤呈祥,隐匿云中之状,坊间庶民间信以为真,称此乃祥兆。”

    “此事乃何人为之?”他向来不信神灵鬼神,但又不知此人四处传播消息有何缘故,只听那黄门道:“奴才暗地里查过了,那人姓刘,是个说书先生,此人住在东巷,故此又被称其为东巷先生。”

    “他是谁的人?”他问道。

    那黄门道:“这个奴才也查了过,这东向先生上头没人,平日里为人老实,只是……此人前几日去过一趟荣国府。”

    “荣国府……”他沉思了一会儿,忽而一怔,好似遗漏了什么事儿一般,立即说道:“即刻摆驾荣国府,顺便……打听一下,这几月荣国府有未请过稳婆。”

    他望着,在水上摇曳的白莲,心中暗暗忖道:原来那时你并未小产。叶若倾,你竟欺骗了朕半年之久……

    荣国府的临清院内,一大帮丫头婆子皆是忙忙碌碌。叶太尉与妻子荣国夫人,站在院子里,各自的神色皆是万分紧张,荣国夫人听着产房内,若倾的哭叫之声,心里愈发忐忑:“这要生的,万一是个女孩怎么办?”

    叶太尉沉着脸道“夫人何须担忧。男婴已经备好,若生的是女婴便立即调换。”

    “可那……那孩子并不是龙种了。”荣国夫人道。

    叶太尉道:“只要我们说是,陛下认为是,谁还敢说不是?”

    “这……这……”荣国夫人正锁着眉担忧着,便听见管家匆匆跑来道:“陛下驾到,还请老爷夫人至门口接驾。”

    “这下如何是好?这……陛下怎么会突然驾到呢?难道他知道娘娘在生产?”荣国夫人道:“陛下一来,这不就换不成婴了吗?”

    “夫人岂会这么想?陛下来的,正是时候啊。”叶太尉道:“夫人快随我去接驾。”

    “是,老爷。”荣国夫人十分不安的道。

    不过一会儿,叶太尉为便携妻、子、儿媳,和府中下人,一齐至荣国府门口跪下迎圣道:“恭迎陛下。”

    他由一名公公搀扶着下了辇轿,对众人道:“平身。”

    众人谢过陛下后起身,他忽而悠悠道:“太尉瞒的朕真苦,朕竟不知皇后腹中,尚怀有胎儿。”

    “请陛下恕罪。”叶太尉恭声道:“皇后腹中之子,命运多舛,原本惨遭奸人所害,所幸此子福大命大,未能让那贱人得逞。老臣为了避免龙嗣再被奸人所害,才向陛下隐瞒此事,这也是为了陛下好啊。”

    叶太尉所言“奸人”二字之时,语气刻意加重。他自是明白这所说的“奸人”正是指自己,但亦未表现不悦,而是笑道:“如此说来,朕应当谢过太尉了?”

    “臣不敢当。”叶太尉毕恭毕敬的道。

    正在此时,陪着皇后生产的侍女苏织锦速速赶来,向陛下和太尉欠身道:“陛下,老爷夫人,娘娘生了。”

    “是皇子还是个公主?”叶太尉虽然知道结果必定是个皇子,但还是问道。

    “是个小皇子。”苏织锦道。

    叶太尉闻讯,立即道:“臣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随后,他与众人一齐至若倾产房之外,一个莫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抱着一个青色襁褓,笑盈盈的从产房内走出来道:“草民与小皇子,见过陛下。”

    “抱过来给朕瞧瞧。”他道。

    那妇人将襁褓抱着他跟前,他无意瞥了荣国夫人一样,只见她盯着襁褓神色有些不安,其中的缘由便也猜到了几分,于是对那妇人道:“你可是给皇后接生的李稳婆?”

    那妇人笑说:“草民正是。”

    他神色微变,笑得阴冷:“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啊?”

    李稳婆一听,吓得面色发白,立即跪下道:“草民冤枉啊,草民低贱,岂敢欺瞒圣上?”

    “陛下这是为何意?”叶太尉依旧神色自若,道:“此人不过一介庶民,她有几个脑袋来欺骗圣上?还望陛下明察。”

    “太尉有所不知,这里稳婆的丈夫和儿子,都在狱中招供了,说这李稳婆前日捡了个弃婴回家,而今日给皇后接生之时又将婴儿抱了过去。”他看着叶太尉逐渐开始变得阴沉的脸,说:“李稳婆,朕且问你,你为何要抱着一个婴孩来给皇后接生?”

    “这……”李稳婆一时无言辩解。

    “你分明是想以一个弃婴换朕的龙嗣。”他道。

    “陛下冤枉啊,这一切都是太尉大人指使草民做的,草民只是被逼无奈,求陛下放过草民一家吧。”那李稳婆这陛下这样说,遂拼命地磕着头,哭着辩解道:“一个月前,草民正在家中,忽然来了几个人,把草民强行带到了荣国府里。太尉大人见了草民,说皇后娘娘生产在即,估摸着下个月就要生了,便让草民帮娘娘接生。太尉大人又说,娘娘生出来的,必须是个皇子草民一听,顿时就无主了,这神男生女哪由得了人做主啊,于是草民便问大人,若娘娘生出来的是公主当如何?太尉说,如果生的是个公主便以一个男婴跟公主调换。草民听了太尉大人这话,也是连连推辞,奈何大人以草民的命来要挟草民,草民也是被逼无奈啊。”

    “前几日草民想着娘娘将要临盆,便找了个男婴养在家中,今日特意带到了娘娘产房之中。大人又说,将皇后娘娘生下的孩子,用红色的襁褓裹住,捡来的弃婴,用青色的襁褓裹住,如若娘娘生下了女婴便立即让人送出产房。”说罢,那李稳婆又朝他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陛下饶了草民一家吧。”

    “放肆,一派胡言。”他虽然知道她所言属实,但仍怒斥道:“此人一个弃婴更换龙嗣,此乃欺君,当诛九族,还不来人将其带下去?”

    “陛下饶命,草民所言当真属实,求圣上开恩……”李稳婆还未言罢,便已被人拖了下去。

    叶太尉见状,不但未慌张反而一脸淡然的对他笑道:“从前老臣一直以为陛下年纪尚小,需要老臣扶持,竟未想到不过这短短几年陛下这羽翼便愈渐丰满了,果真是老臣对陛下疏忽了么?”

    他回应道:“太尉扶持朕与先皇两代帝王,尽心尽力,兢兢业业,如今年纪大了有所疏忽实属常事。”

    “老臣对陛下疏忽之责,还望陛下莫要怪罪。”叶太尉道。

    他道:“朕怎回怪罪于太尉,毕竟这兵权与政权皆被太尉一人紧握在手中。”

    “看来陛下还记得此事。”叶太尉道:“陛下今日之举,倒叫老臣以为陛下早已把此事忘了呢。”

    “朕不敢忘。”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