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红尘惮(140)

借问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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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坞北桃花树,桃花已逐流水去,

    桃花坞南桃花庵,桃花庵北梧桐树,

    就摘桐叶换酒钱,来了红粉桃花缘。”

    中秋重阳登高之日,湖岸芦花,一川枫叶,桃花庵内紫烟升起,松柏与梧桐树叶,叶叶交措。

    我同往日,一大早推开宿舍的大门,来到庵内松栢小道,坐在一棵松树下开始读经,然后,再步入有形有色的世界里,开启一天的流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读经书的?只知道一读经就能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它似永恒的波,修整心灵的废墟,那里面有一个叫“空性”的词语,是值得我用一生去钻研的。很遗憾世俗间的人们,要么执着有形有色的世界,要么执着于无形无色的世界,觉得那才是真实的活着,其它的一切活法都是不可取的,行不通的,可是?试问?又有哪一样有形的或无形的东西是自己的肉体可以一直占有的呢?再精美的建筑,总有一天会变成废墟;再美丽的容颜,终有一天会爬满了皱纹;再健壮的身躯,终有一天会形如枯槁;再多的宝物,终有一天会落入别家;再好的规则,总有一天会被人替换掉;再好的思想,终有一天发现它变成了捆绑住自己的绳子。

    不管是无形还是有形,有些玩意儿只要沾染上一样,执着上一样,它就像一条条绳子,拴住了一头头发疯的驴子。一直以来,我都没想明白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怕人?怕接近人,曾经我老觉得是自己有问题,心理有鬼或有病魔,现在,我才发现了这种怕也不是无来由的。唯物主义利益至上的世界,那无形的世界,就似一条绳子,那八爪鱼只用这一条绳子,就拴住了千千万万的驴子,那驴子们一天天跟发了疯似的,拼尽全力要去抓一些注定会消失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一入魔了,他还管你是谁,最先开吃的就是最亲最近的人了。

    我时常会在暗地里远远的看他们是如何“吃人”的,凡是物质利益至上的人,他们都会有一种惯性,只要一看见银子财宝眼睛就冒绿光,一般会从看起来最“肥”的人那里下手,或者从最亲看起来最弱的人那里下手,他们时不时会把有的没的东西强加给你,那是迷人眼球的诱饵,一旦你内心有缝隙,内心有恐惧,那东西就像邪灵一般,会钻进你的意识里,然后乖乖的把口袋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银子花去了,吃掉你的银子后,让你陷入经济穷困之中这是他们目的之一,接下来就吃你的灵魂,再接下来就要你的半条命,直到当你的灵魂与身体完全受控于TA后,他的能量又升了一级,就这样一点点的“吃人”游戏中,看谁“吃”的人多,谁就是物质世界的大王,于是,我总算是理解了什么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了,毕竟,谁又真心乐意为寇呢?于是乎,俗世界什么情啊爱啊美啊真啊善啊,都得往后靠了,或者是一种道德说教,目的是让他吃起来更上手而已,那真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存在。

    我只知道“吃”的人再多,也不会长生不老啊,与其一天天活在恐惧担忧中,担心这注定会消失的二两命消失了去,然后才不得已选择不停的去“吃人”,以为“吃“的人越多,就活得越久,就活得越好,好像不会死似的?那还不如来试着当TA一开始就不存在了,把注意力放在无形的东西上去,再去追求有形的东西,而不执着于无形,亦不执着于有形,玩转有无,就是有与无的世界里能穿梭自如,这样,就不容易上魔的道,若魔要“吃”你,本来就没有,让他吃空气去。

    我是怕自己修为还不够,被魔给吃了,才不随意接近人的,哪怕只有二两命,也是命啊,它有它的时年,天年及使命,来或去是老天爷来定的,而不能白白的送给魔头给“吃”了呀。

    人来世上走一遭,真正比拼的是什么呢?我觉得比拼的是一种心灵优雅充实的状态,不需要有里没里无时无刻需要通过“吃人”一辈子都在到处抓人“吃”才有活着的感觉,而是能够自予自足自己给自己造能的状态。

    “秋梦寒。”远远的我听到了庵内的小伙伴在呼唤我的名字了。

    抬起头,见她的手提莲花灯,我突然想起来了,哦,对了,今日庵内有传灯祈福法会。

    “快去传灯啊,人可多了,可热闹了。”说着,她把手里莲花灯传到了我的手中。

    “是哦,我差点儿忘了。”

    “想啥呢,这么重要的有趣的日子都可以被你遗忘的?”

    “也许吧,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俩就可以下山了,心里有点复杂,哎,咱们做女人也是真麻烦,特别是我俩这年龄阶段,仿佛有一堆堆的人生大事等着必须赶紧去完成,就像是旱鸭子赶着上架,如果上架吧,感觉自己的神经系统承受不住,会崩了去,到时肯定会成为“魔头”盘子里的盘中餐了,虽就二两命,但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呀,如果不想被“吃”掉,那就要学着去“吃”人,很可能自己也会变成大魔头了;如果不上架吧,又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父老乡亲,如何在世俗界里从容的活着?“

    “是呀,还有几个月,我俩都要下山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如果一直就这样下去多好呀,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又不能一直呆在这儿,还真像旱鸭子赶着上架,上架后,看似被举得高高的,实则,更是要弯下腰匍匐着前行,一没搞好,就被“吃”了,那下山后你有什么打算?”

    “前些天庵主下山采购时,特意经过了南湖岸头,她帮我留意了一下,五年前我居住的木兰园现在还空着呢,都成荒园了。”

    “哦,然后呢?”

    “我下山后,打算先把木兰园盘过来,反正是一个荒园,荒着可惜了,我盘来做点自己的事情,万生,你知道吗?就是黎姨的儿子,五年前,我有跟他学过心灵理疗,还跟他一起合作过,推出过一款香水名叫:“万物生一生之水”茉莉花香型的香水,后来,我们就各奔东西了,我去了南北东西闯荡,他后来也去了海外学习,明年春天他就会回来了,我也要下山了,到时,我打算跟他再次一起合作推出“一生之水”另一款香型系列,玫瑰花型的,然后,想继续深钻心灵理疗还有深研芳香疗法。”

    (

    “你的路好清晰啊,这么说来,你在白梅镇受过的苦,都没有白受了.”

    “白梅镇?是啊。”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白梅镇,那儿精美的建筑充满了远古时代的色彩,那里房子真的很美,充满了时代的珍奇,白梅镇上的有两座城,一座城叫月光城,那儿种满了白梅树,他们那里的白梅是在冬季开花,繁花似雪,雪花又似花;另一座城,名叫sunny城,那儿种满了红梅树,开春时节,红梅怒放,站在城里,像是落入了人间仙境,我成了梅花仙子;两座城前还有一条河,名叫枣花河,河两岸种满了枣树,那枣树是春夏开花,秋季结果,全城四季都是暗香浮动,月光城门前有一首诗曰:“浩浩怨,茫茫然,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竭,一缕香魂无断绝。”比起枫林岛,那更是一个神,灵,人,兽,鬼,魔,林花草木共处的世界,身处那样一片原始又现代,梦幻又现实的世界里,此时,回望来时路,那点苦真不算什么。

    “是啊,还好啦,那点苦不算什么,你呢,年前就要下山了,有什么打算?”我问。

    她用略带迷茫的的眼神望着前方延下山脚的一条小路,沉默了许久言:“肯定是不能回村里去了,继续往前走吧。”

    “听我们村里人说,现在村里对于凡满十八周岁的女孩子进行封闭式管理了,不许进城务工,若想进城务工,也得提前完成婚姻大事,完成生育的任务后才能出村,我若回去了,那也是死路一条了,肯定是封死在村里面,出不来了。”

    “啊,还有这事?”我心理略感愤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可以这样对待女人?像牲畜一样关闭起来,必须繁衍后,才能放出去的?

    “是啊,我感觉我们村里的人还活在动物世界呢,以为女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就只是一堆肉团团,跟母猪,母猫没啥区别,他们怎么知道,人之所以比牲畜高级,是因为人有心和灵的世界呢?有自主的意识呢?跟他们讲这些,他们定把你当疯子,那更惨呢。”

    “哎,只能说村庄太小了,只能盛下一些人的肉体,却盛不下一些人的灵魂,灵魂这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却天大地大,无处不在,若人类没有情感和心灵世界,似其它兽类般,那就好办了,直接关起来,就像公猪跟母猪那般,让他们强行交配,也是生生不息呢。”

    “可他们觉得这还是为我们女人好呢,是保护我们呢,与其走出被别人“吃”,那还不如留给自己村庄的人“吃”,是不是也有道理呢?”

    “根本没道理,好不?这是大魔头才能做出来的事,把女人关起来,强行繁衍,一个正常的人他是会尊重女人的选择的,愿意留在村里的,就在村里,愿意出去的,就出去呗,这强行关起来,就是没把女人当人看的,其实,我的处境跟你差不多,也好不到哪儿去,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

    “好吧,不提了,不提了,你记得过去传灯祈福啊,我这就去传一下黎姨。”

    “嗯。”

    我起身,顺手将莲花灯挂在了一棵栢树上,这条松栢道上,之前有一棵最大的栢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坎伐了,记得前些天还在的?也不知道被谁坎去了,又用去做什么了?少了一棵大栢树,仿佛心头里丢失了些什么似的,有点怪怪的,路过莲花池时,发现莲池里睡莲一夜之间都开花了,那耀眼的白耀眼的红点坠在青波绿裙之上,像是被哪位神灵点在水面上的一盏盏神灯,映着护栏的木雕飞鸟,仿佛从天上来,带给人一种莫名的神秘感:“风起光痕碎,波中我自高眠,寸心虽有结千千,梦依然。”

    一阵风拂来,桃花庵前后左右程现一片灯海,那像是飘向彼岸的灯,像一只只莲花船,飘呀,飘呀,我顺手也去提了一盏灯,或者它能在佛像前照见出我最真实的模样吧。

    我挤向人群之中,看见有的人将灯挂在了栢树的最高枝,有的人左顾右盼着,也许是像我一样在寻找,寻找在这一灯之外,众灯之内,有没有熟悉的身影,从山下到山上来的熟悉的身影。

    灯远远的飘去,我在,他不在。

    我忘了,这是飘向彼岸的灯,不是繁华俗世里的灯,怎么会有他?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挑选了一个浩白浩白的莲花灯,我想将这盏灯艰难的举向下一段旅程,举向明年春暖之时,举向命运的已知与未知。

    提起灯,我走进了大堂的佛前,这里,又多了一樽佛像,是用栢树木材雕出来的佛,迦叶佛。

    我放下莲灯,在佛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默读了一遍偈子:“一切众生性清静,从本无生无可灭,即此身心是幻身,幻化之中无罪福。”

    “喵,喵。”佛堂外的黑子猫咪,今天的叫声有点异样。

    “黑子,咋了?”我回过头仔细的打量了它一翻,是血?它的毛上沾了很多血迹,哪来的血?

    我的心一惊,内心深处又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哦,对了,这只名叫黑子的猫咪,是昊然前些日子从B城枫林岛寄过来给我的。

    我之前的那只小黑猫咪,在两年前去往白梅镇的路上在一次事故中就去往天国了,它去时,躲藏了好些天,不让我发现它,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它时,也是浑身沾满了血迹,但身体已经僵硬了,我将它埋在了白梅镇月光城的枣花河河边的一棵枣树下了,我一直觉得猫咪是比人类更有灵性的小动物,当然,也愿它的灵魂能让我带入那个充满灵性的波罗波罗密的芳香世界。后来,我的每一次逢凶化吉,总感觉是有性灵在护持着我,当然,世俗的人肯定不会相信,说了,定会把我当成疯子,将我像枫林岛疯姑姑那样给关起来了。

    我连忙起身,想去抓住黑子,只见它喵的一声,身子一闪,影子都不见了,跑哪儿去了?

    “黑子,黑子。”

    我四处搜寻着,在桃花庵北门的一个墙角边,发现了一座还未雕刻完的佛像前找到了它,雕像旁边有一堆血迹,这儿怎么会有一堆血迹?记得小时候就听老人家说,屋子院子周围若突然出现血迹,是不吉利的预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还好,不是我的黑子受伤了,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望着眼前这一堆血迹,脑子里不断的浮现两年前去往白梅镇路上及在白梅镇里发生的一幕幕,及我的小黑猫咪受伤时的情境,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