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词惊四座

艾山论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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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夜,月亮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柔顺地自天际洒下,白得似梅似雪。

    秦淮河上月照大江,清波粼粼,月光跟河水交融,随着水的浮动而动,河边是挂得满满的花灯,像一条红彤彤的彩龙,几十艘画舫或停靠在岸边或泛在河中心,江南一派歌舞升平。

    温家的画舫上此时却陡然一静,很多人的目光都齐齐集中在了柳家大少爷旁边那个上前一步俏脸带怒发出声音的小丫头身上。

    这小丫头刚才说那位柳家新妇苏家姑娘今晚做了一首诗,这自然让不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柳苏两家亲事内幕的人好奇。

    当初苏家那个破落户之家的孤女嫁给富商大贾柳家大少爷的事情在江南府可是引起不少争论和噱头的。

    无他,只因两家家世相差太大了,在如今这样一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这婚姻本身就可称得上是一朵奇葩。

    灰姑娘麻雀变凤凰的戏码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是很有市场的。

    更何况那位柳家大少家里有钱,人又长得英俊潇洒,兼且还有满腹诗书才华,乃是江南府有名的公子,用后世的话来说,对方那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代表,江南府有不少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美貌少妇偷偷垂青于他。

    多少花魁暗示可以自荐枕席或者嫁进柳家为妾,被柳家大少爷拒绝,富商巨贾家的女儿暗里试探也被婉拒,甚至就连知府大人家的金枝玉叶也在这位大少跟前碰了一鼻子灰,而她们所得到的理由只有一个,相同的一个,柳家大少爷亲口说自己将来要娶的妻子一定要是品貌无双才华出众性情温柔互相爱慕感情深厚的女子。

    于是大家找遍整个江南府,最终都将目标锁定在了张家黛子小姐的身上,这位黛子小姐,论长相,在江南府可算得上数一数二,轮才华,无论理财行商还是作诗填词都让人称赞,论性情,也是温顺知礼,至于感情,柳张两家三代世交,常有走动,柳家大少爷和张家小姐小时候就认识了,感情就算不深厚但也不浅。

    数来数去,大家一致认定柳家大少爷心目中的妻子定非张家黛子小姐莫属了。

    可是谁知,一个月前,柳家少爷娶亲了,那新娘子居然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女子。

    后来好事者一打听,新娘子姓苏,闺名苏瑾,原来就是城东那号称苏府其实就是几间破房子家里出来的姑娘,就是那个父死母丧,无亲无故,终日里靠给邻里做做针线浆洗浆洗衣服做做粗话才能维持生计的那个穷酸丫头。

    整个江南府几乎跌碎了一地眼镜。

    “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啥?柳家大少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物你居然说他是牛粪?”

    “你死脑筋啊,互换一下身份!谁说鲜花只能形容女人牛粪只能形容男人的?”

    “嗳!你这一说还真是贴切啊,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的对话便是以上内容。

    大多数男男女女对苏瑾只有两个看法:女人是羡慕嫉妒恨,男人则是报以同情叹惋,当然这同情叹惋的对象自然不会是苏瑾而是柳云澜。

    如今听说那个穷酸的充当牛粪的丫头居然作了一首诗,说实在的,这里的人都是不怎么相信的,都只当是柳家这个丫头受不了别人的言语相激,冲动之下打肿脸充胖子哩。

    所以质疑声很快响了起来:“那位苏姑娘作诗?她字忍全了吗?”

    “不会是打油诗吧?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或者今晚夜色好,大家齐赏灯之类的?哈哈!”

    “打油诗能写出来就不错了!李兄不要用自己的才情给这位柳家少奶奶做标准嘛,这纯属难为人!”

    “是极是极!这倒是小弟考虑不周了!”

    黛子小姐耳边听着众人对苏瑾讥讽的话,心里大为快意,夺夫之恨,早已恨之入骨。

    她这时也状似不经意地出声问道:“紫鸢,你家少奶奶真做诗了?那可够巧的啊,我们这边刚说,她就早早做好诗让你带来了,这命算的……啧啧,准!”

    她说的时候自始至终笑盈盈的,一点没有烟火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珠心。

    于是便有人开始嚷嚷:“哪有这么巧的事,别是这小丫鬟自己做的吧?”

    “这小丫鬟既然是柳兄的贴身丫鬟,以柳兄的才华调教出来的丫鬟能写一两首不错的诗词也很正常嘛!”

    “有理有理!”

    柳云澜蹙了蹙眉,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淡然而立的张黛子,暗想黛子就是黛子,心机确实了得,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紫鸢的后路彻底堵死了,这下不管她等会儿嘴里说出来的诗是谁做的,别人都不会认为是娘子所做了。

    至于紫鸢说娘子做了诗,其实柳云澜自己都不看好,要么没做,即使做了大体也是以前那些“露珠湿沙壁,暮幽晓寂寂”或者“三藕浮碧池”之类根本语句不通的东西吧。

    他正要张嘴替自家娘子辩白几句,挽回形势,身边的紫鸢却突然念出两句诗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嗯?”

    “额……”

    “紫鸢姑娘做的这两句诗还不错啊!”

    紫鸢熟悉的是唱曲,她记这首词的时候也是用曲的形式记的,所以这会儿心里得做个转换:“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词念到这里,画舫里已经彻底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张黛子已经脸色大变,她诗才不错,自然从这几句已经听出这无疑是一首经典之作。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紫鸢念完之后,仰着下巴瞟了一眼张黛子:“黛子小姐,你不会说这首水调歌头是奴婢做的吧,奴婢自问可没有这个才华!”

    画舫里鸦雀无声,众人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这里只要不是真正的草包,都能听出这首词的不凡之处,隐隐的有人在小声议论,诸如“确实是好词!”“难得的精品!”

    张黛子直感觉胸口发闷,袖子里的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