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贾珍穿越篇(八)

雾散云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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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回去好生读读《史记》,后儿给我说说秦始皇到底如何,这暴君的评价又从何而起?蓉儿既拜在方师傅门下,便用一个月的时间观察师兄们的家境为人,处世之道,再好生想想师兄们为何有此差异,你又更喜欢与怎样性情的师兄打交道?琛儿也别闲着,就观察你身边的仆妇罢,看看她们喜好什么,行事手段如何。若是做不到,就让厨房一个月不给你们做喜欢的吃食。”裴扬暗忖,贾蓉终归要适应官场,不如从身边做起,以小见大,逐步融入京城的社交圈子;贾琛是姑娘家,更该对管家之事多加了解,方能做合格的当家主母。思及此处,裴扬倒忍不住有些苦恼,大家闺秀向来重视交往,家里没个当家主母,真心不好操作。随即想到贾琏已有九岁出头,待到贾琛长到八九岁,该见见世面,结交些手帕交的时候,贾琏早已成亲,他的媳妇想必不会拒绝带小姑子出门交际的。

    想到此节,裴扬打发了两个小人儿,便吩咐管家道:“等琏儿过来,就让他往我这里来。”裴扬此时端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当朝律法,对贾家族人之事已有了几分主意。在荣国府的问题上,裴扬看中的自是贾琏,他一向与自己亲近,近来又得以拜到名师,对东府更添几分亲近敬重,自是再好不过;至于贾赦,但求他安稳度日,不惹祸事,做个悠闲有品位的老太爷罢了。

    “回来了。”裴扬看着一脸兴奋却又遮不住无奈和愤怒的贾琏,微微一笑。“大哥哥。”贾琏连忙作揖行礼,带着些许感激。他可是将将料理完西府的事情就赶了过来,急于跟裴扬交流一下心得体会。“那群刁奴处理得怎么样了?”裴扬指着旁边的红木雕花扶椅,示意贾琏先坐下。“我这次抄了好几个老货的宅子,真没想到竟是实打实的财主。尤其是那赖家,竟是住着带花园的四进大宅,内中摆设也颇有几件眼熟的,真真气派得很。还好有大哥哥的人手在,虽说一开始有些忙乱,因为辈分小竟是压不住,到底还是处理好了。”贾琏想到当时的情景,一帮子刁奴口口声声伺候过老太爷老太太,纵是认罪也是胡乱攀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忿忿。“卖了,打了,还是送官府了?老太太和大老爷怎么说?”裴扬瞧了瞧贾琏,心下倒是有几分满意。“大老爷原是不同意,不过到底还是交给弟弟我放手去做。至于老太太,孙儿可是不愿祖母被底下的奴才毁了清名,捧着从赖家查抄的违制的东西,带着他们犯事的证据,跪请老太太做主发落。老太太自是大怒,交给我一并发落了。说句不恰当的话,在祖母心里,她们虽是心腹奴才,哪及得上自己安插的耳目。如今那群人要么在官府吃牢饭,要么被卖了,至于他们家那些财物。”贾琏如今对裴扬很是信服,自是一股脑道了出来,说到这里却是微微有些脸红。裴扬摇了摇头,想必在贾赦那里呢,不然贾赦哪能这么爽快地让贾琏处理,对他的吝啬敛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嫡子,急什么?你原小,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既是已经除了赖家那几家祸头子,余下那些奴才不过小打小闹,以后寻个错再打发就是了。”裴扬一边细细分析,一边在心里赞叹这贾琏手段果然了得。“对了,大哥哥,我这次回去听说老太太给林姑妈以及敬老爷写了信去。”贾琏连忙把另外的消息告诉了裴扬,心里只怨自己父亲糊涂,白白地惹出事端来。

    裴扬稍稍一愣,倒不太放在心上。别的不说,就凭贾敏已经是出嫁女一条,便不怕她对娘家大事指手画脚,一旦说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说,这夫妇二人可都是聪明人,林海本是兰台寺大夫,后被钦点为巡盐御史,主掌一方盐政,端的是权势逼人。若非皇帝心腹,处事圆滑,为人亦清正严明,才干品行自不必说,又怎会连任这许多年,官声亦是非常之好。贾敏能从书信中瞧出贾宝玉的本性,并不答应与娘家联姻,可见也是一个有主见的明白之人。倒是贾敬,裴扬摇了摇头,要说荣国府败在贾母手上,这宁国府的祸首就是贾敬,真心不知道他如何考上进士,却教导不了自己的儿子,反而一心出家,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哥,弟弟代替父亲给大哥哥赔罪了。”贾琏看见裴扬有些愣神,急忙起身道。“哪里需要如此?不过想到些事情有些出神罢了。虽按理不该如此说,但是家里能看清楚是非的太少了。琏儿,你日后势必肩挑西府,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眼光必定要放得长远点才好。咱们如今富贵是有了,门第也不低了,只是相比那些世家大族,终究缺了一份底气,一份高瞻远瞩的见识。所谓世家,世代公卿之家,自有传承至今的一套治家之策,所谓齐家,本当如此。”裴扬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递给了贾琏,道,“你于人情世故方面独有天赋,比之蓉儿自是要好得多,这固然是你的长处,可正所谓当局者迷,你的机敏,善于观察反倒容易叫你身在局中不自知。这本《颜氏家训》乃是大家手笔,琏儿倒是可以多读读,再细细思考其中的缘由典故,多跟我讲讲你的心得体会;再者,读史可以明理,你纵是通读过了,也没好好思量其中道理罢?竟是联系身边的事情,多思多看,有什么感悟也跟哥哥说道说道。方先生既是你的先生,不要忘了多多请教才是。”贾琏连忙起身答应了,双手接过书来,俩人又聊了一会儿,裴扬便让贾琏去东府给他收拾出的锦风斋休息去了。

    第二日清早,裴扬便带了老家仆往都外玄真寺而去。贾敬当日因为妻子难产而亡,府中亦是半悲半喜,心中难免更为怀念不舍,再也无心打理家族事务,又见儿子虽不成器,可到底有精明能干的媳妇在,想必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至于嫡女惜春,望着她那肖似亡妻的容颜,贾敬更是悲伤难以自已,索性送到西府交由贾母教养,要知道丧母嫡长女为五不娶之一,有贾母教养到也不差,每年命贾珍送去五千两白银。可没料到,前几日竟然收到贾母书信一封,通篇讲述贾珍不敬不孝,不仅把惜春强行接了回去,还受到小人挑唆,偏帮贾赦,打压贾政一房,致使他们荣国府大乱。贾敬读了书信,别的尚可,惟独念及亡妻,挂心自己女儿一事。这儿子真是太不长进了,岂不是让自己嫡亲妹子难以出阁嫁人。不等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宁国府坐镇,便闻听贾珍来了,顾不得其他,只让贾珍快点进来。

    裴扬带着老管家和当日伺候贾敬的老仆进了屋子,立刻跪拜如仪。“孽子,你最近倒是干了不少的好事啊。”贾敬话虽如此,眼睛却不住打量儿子的面目气度,较之先前沉稳了不少,倒不像个会惹事的样子,语气也不禁缓和起来。“老爷可是说的是儿子接回妹妹的事情?”裴扬虽不了解贾敬,但好歹贾敬可是贾珍和贾琛的亲生父亲,哪有清楚了事情经过反偏向外人的道理?贾敬不言语,裴扬也不白等着,只自己说了下去,着重说了惜春在西府里的处境,吃穿竟和庶出的一般,更别提跟贾元春和贾宝玉比肩了;直长到了四岁,贾母也不曾教导些什么,只整日让她们姐妹陪她说说笑笑,跟逗小猫小狗似的,就是闺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此时,贾敬已经是满面怒色,裴扬只在心中偷笑,脸上却依旧维持愤怒的表情,冷笑道:“老爷说,这西府老太太哪里把老爷当日的托付放在心上,咱们东府堂堂正正嫡出大小姐,身边竟只有咱们府上跟去的一个小丫头,连奶妈嬷嬷都没有;更别提妹妹的闺房,一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真真跟雪洞似的,哪里该住着小姐?四季衣裳也不是全新的,连长命锁都不曾多打一把。儿子原是不仔细,方让妹妹在那里受委屈,既然知道了,纵然家里如今没有主母,也得把妹妹接回来。我原比老太太小了两辈,若非拿着族长身份,这老太太还不肯放人呢?”裴扬语气里带出几分委屈和无奈,不等她话音落地,贾敬就把手里的茶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微微抖动起来。

    “老太爷,您消消火。如今啊,老爷已经把大姑娘给接了回来,特特为大姑娘请了西席,配齐了嬷嬷丫头,日常起居更是十二分精心,有什么好东西必定第一个就想起大姑娘,生怕姑娘委屈了呢。”杨管家连忙上前,禀告贾敬。贾敬听到此处,方才缓和了脸色。裴扬立刻打蛇随棍上,又细细讲了近日的一些事情,并不隐瞒王家和贾母的表现。贾敬听了不住地点头,心里连连称道,没想到几年没见,自己的儿子竟是长进了不少,整顿族风,家塾,又打发了那些为祸的奴才,哪一件不是好事,是为百年大计。贾敬不禁重新打量了自己的儿子,贾珍本来生得就不差,再有了裴扬的见识和为人,配上一件蓝衫,一把折扇,可谓是风流倜傥的很。贾敬自是老怀安慰,又不免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不曾沉溺于悲伤,好生教导贾珍,只怕如今家里又出了一个进士。

    “我儿做得很好,不堕家门威风。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做,若再有人给你穿小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是摆着看的。”贾敬拍了拍裴扬,他无意回府,可是若是还有人敢依仗辈分或者其他,像王家那对兄妹似的欺负他儿子的话,他可不是吃素的。裴扬连忙点头应是。贾敬又看了看裴扬,良久才问道:“府里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好歹也该有个女主人撑撑台面了。”“老爷,儿子如今忙于打理家族事务,不急这事。再者,儿子毕竟丧妻,膝下又有了蓉儿。若是娶进高门贵女,必然不能心平气和,只怕会委屈了妹妹和蓉哥儿。若是门第低的,见识有限,只怕教养不好蓉哥儿,又惹得妹妹生气。”裴扬不忘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方又继续道,“就算看着不错,儿子又不能打听人家后宅,不知教养如何,娶回家来若是个祸害,可就对不住这族长名头了。至于妹妹的事情,我也想过了,西府的贾琏没几年就要成亲了,如今他父亲万事不管,又和我们家亲近,倒是可以托他媳妇带妹妹走动。还有就是林家姑太太,咱们府上还跟着以前一样,并不疏远。若是听林姑父的意思怕是不日将会回京,届时托林姑姑照顾一二,倒也不是不可以。”裴扬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如此也罢。当日林老爷和我关系倒比西府大老爷和二老爷亲近多了,你母亲也是你林姑妈的手帕交,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修书一封就是了。你平日里也多往几家故交那里走动一下,人家自然会投桃报李,寻个名头见见你妹子。”贾敬到底比裴扬这个半路出家的更清楚京城旧事,人情往来以及族中事务。裴扬只低头仔细聆听,记在心上,还仔细地把自己早前的些许想法头绪和贾敬说了一番,贾敬也一一补充说明,屋内倒也些其乐融融的感觉了。父子俩这长谈便到了日落时分,裴扬方告辞离去。

    贾敬目送裴扬离开了寺院,方才将刚刚的一口恶气吐尽,这贾母真真欺人太甚,以为占着个名头就能肆无忌惮?竟是要自己生生打了儿子的脸,复又给她赔不是,以后儿子竟将如何在族人面前立足?还不是由着那毒妇说一不二,真真好算计!回到灯下仔细思索一番,贾敬又提笔写了几封信,命人送到往日故交手上,另有一封送往林家。且不说裴扬如何打理族中事务,远在扬州的贾敏已经收到了贾母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