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杳杳无痕

御风楼主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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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征兆的响起,又毫无征兆的消失。

    对太虚的问话,也没有一词一字的回复。

    就在众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那声音又突兀地飘进来了一句:“太虚,你找不到我。”

    这声音唬的众人又都是各自一颤,我虽不能动弹,却听得更清楚了,就是那个声音。

    但却听不出来是从哪个方位传进来的。

    李隽、周兴等人也张皇四顾,像受惊了的野兽一样。

    “是谁!”

    太虚忽的发狂似的,身子仿佛陀螺极快地转了一圈,夹杂着两手猛挥,刹那间劲风四起,整个观音殿都“呼呼”作响,只听得“啪、啪、啪、啪”数声击打之音,观音殿的前后正偏五扇门,高低大小六扇窗一股脑全都被震了开来,露出黑黢黢的莽荒夜色。

    月亮、星星仿佛都躲了起来似的,也或许是观音殿内亮着灯泡的缘故,殿外竟像是没有丝毫的光芒透进来。

    只有些许凉风,若有若无,飘飘渺渺的潜伏入殿。

    我浑身上下又麻又木又涨又痒又热又憋的难受,被那暗风一吹,稍稍舒服了一丝,头脑也为之微微清醒。

    我瞪着夜眼往外看去,什么也没有。

    不但人影,就连刚才的人声都不再听闻,就仿佛从未响起过。

    “你究竟是谁!出来!”

    太虚飘忽间已至后门前,朝着黑夜厉声喝道。

    没有人应声。

    李隽、周兴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十分难看,林惠呐呐的说道:“老祖,恐怕是真的没人吧……”

    太虚猛地转过脸来,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散发出碧幽幽的可怖光芒,盯着林惠道:“没人?刚才你们谁没听见那声音?嗯?”

    孟隆嚅嗫道:“我听见了。”

    李隽道:“我也听见了。”

    周兴也说:“我……”

    太虚厉声打断他,道:“都听见了,怎么会没人!咹?”

    “对,怎么会没人呢?我就在这儿,你找不到。”

    那声音又突兀的穿了进来,像一股风夹着雪,又快又冷又模糊。

    “放屁!”

    太虚再也无法从容淡定了,爆炸似的骂了一声。

    这一声呵斥震得观音殿内嗡嗡作响,余音未绝之际,太虚身形一晃,倏忽间已经奔出观音殿,但见各处窗口都鬼魅般的掠过一道会影,紧接着又消失不见,刹那间,那灰影又从观音殿的前门飘下,迅即又入了殿内,却是太虚转了回来。

    他的脸色青灰的和殿内的塑像颜色一样,梦呓一般的说道:“我看了一圈,没有人……你们说会是谁?天下间还有谁能躲过我的耳目,能躲过我的搜捕?啊?是谁?”

    众人都静默无言,只巴巴的大眼瞪小眼,我有心想出声挖苦几句,但话堵在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音。

    此时此刻的我,自脖子以下,竟全都没了知觉。

    我心中凄凉至极,不停地想,是不是真的要瘫了?

    今夜真是祸不单行,危急关头竟会走火入魔,而走火入魔的感觉又是如此痛苦!

    太虚兀自喃喃自语:“邵如昕?她是女的……张熙岳?他没这么大本事……曾老怪?失踪了几十年了……陈天默?他已经死了啊……难道是……”

    太虚的眼中陡然散发出一股异亮异亮的光芒,他大声喊道:“陈天佑!是你?哈哈,我猜到你了!你见不过自己的重孙子受苦吧?啊?你怎么不敢出来?你出来呀!六十年前,我不是你的手下败将吗?你怕什么?你进来!你出来!你是夜眼,我是莹目!你再来跟我比!”

    太虚疯魔了一般,全然失去了之前的那份潇洒、淡定、雍容、大气,此时此刻只像是个喝醉酒了以后骂街的汉子,又像是吵架吵红眼了的泼妇。

    “我如果出来,你就要倒霉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太虚大吼一声:“果然是在后门!”

    吼声中,太虚的身子旋风般地裹了出去,却突然有数道破空之音“嗤”、“嗤”、“嗤”的倏忽而至!

    “不好!有暗器!”

    周兴大叫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嘭”、“嘭”、“嘭”的数声爆响,刹那间,大殿内一片漆黑!

    观音殿里的所有灯泡,全都被击碎了!

    我的夜眼看得清爽,李隽、周兴、孟隆等人惊慌不知所措,想动,又不敢动,都侧着脸支起耳朵听动静。

    这时候,一道鬼魅似的身影擦着地,从观音殿后门滑了进来,在地上一掠,然后忽的抄起我,往观音殿西侧的墙角里一放,我还没看清是谁,那黑影又擦着地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殿内众人,除了我,连带阴阳子在内,竟没有谁发现这一幕!

    我惊得无法言喻,这人莫非就是刚才“心领神会”那人?

    灯泡是他打碎的?

    他既然能潜进来,为什么不把我带出去?

    把我放在这个墙角里是什么意思?

    他那么大的本事,躲着太虚,又是什么意思?

    正无法理会,只听“呼”的一声,风起处,太虚的身子已经闪了进来。

    “谁!”

    “是谁!”

    殿内一片喧哗,李隽等人纷纷呵斥,太虚道:“是我!谁把灯弄坏了?”

    “不知道。”众人垂头丧气。

    “一群废物!”

    太虚怒骂一声,又朗声道:“陈天佑,你躲躲藏藏不肯现身,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你以为你打碎了这殿内的灯,就能仗着夜眼偷袭了吗?真是好打算!我让你失望了!你瞧瞧我的道行!”

    我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太虚从怀里掏出来一只葫芦——就是装蜈蚣的那只,拧开盖子,口朝下,往地上倒了倒。

    难道是放蜈蚣?

    却听“啪”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须臾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东西竟似是扎进了砖里,忽的开始生根发芽,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藤藤蔓蔓的往上长,如葫芦架似的!无凭无借无依无靠,却长得坚实不倒!

    太虚冷笑着,倾着葫芦往地上又倒了些液体,有“滴滴拉拉”的响声,似乎是水。

    那葫芦架上发面团似的,竟迅速结出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葫芦,足足有四五十个!

    我看的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这戏法只在古籍里出现过,据说现在已经绝了,可太虚竟似玩的一样!

    而且看太虚的行状,这还不算完!

    只见他伸手往外一张,又一抓,嘴里喝道:“日月精华,皆入我彀!开葫芦,借光来!”

    那四五十个葫芦一个个开膛破肚似的打开,然后散发出异亮的光芒,像一团团火光似的,霎时间便照的整个观音殿通亮如昼!

    众人都呆呆傻傻的看着,仿佛喝醉了酒,梦游了身,不知所以。

    也只是一瞬,孟隆忽的捶胸大叫一声:“老祖万岁!”

    “老祖万岁!”

    “老祖万岁!”

    “……”

    他们都发了疯似的嚷了起来,一个个兴奋的红光满面,又叫又跳。

    只太虚看了一眼地上,诧异道:“陈元方呢?”

    “啊?”

    “哎?”

    众人纷纷回过神儿,脸色重又惊诧,太虚却是一眼看见了我歪在角落里,稍定了定神,狐疑道:“他能动了?”

    阴阳子半死不活的喘着气,道:“老祖,我没听见他有动静,不过刚才好像有一阵风吹过,是不是他用的什么法术,把自己吹走了?”

    “放屁!”

    太虚轻蔑的骂了一句,道:“你是被他吓傻了!他有那么大本事,怎么不把我吹走?咦,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说着,太虚忽的俯身在地上捡起来一根黑黝黝的条状细物,凑到眼前观察,我早看的分明,那是——铁钉!

    我心里猛地一阵狂喜,是老爸来了!

    刚才打碎灯泡的暗器,都是老爸打出来的铁钉!

    他既然来了,那就说明,陈家村安然无恙!

    邵如昕的计划落空了!

    太虚的计划也落空了!

    但随即,我又黯然神伤,自己这副样子,又要拖累老爸了。

    “先别这么想。这正是你莫大的机缘到了!”

    突然间,那声音再次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一惊,心中立即应道:“我走火入魔弄的全身都瘫了,又有什么莫大的机缘?”

    刚起了这个念头,忽然又想起之前元婴冒险出手,而这人见死不救的事情,心中不由得一阵光火和厌恶,暗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存着什么心?看笑话吗?”

    说这话,我忍不住又去看地上元婴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一看,我脑海里轰然一声响,那些黑色沫子统统不见了!

    除了木剑烧成的灰,血水浸透的沙子,灯泡碎落的渣子以及几根铁钉,再没有别的东西!

    元婴彻底寂灭了?

    我完全懵了!

    恍恍惚惚中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老祖,这铁钉不是寻常的铁钉,陈家当代家主陈弘道的独门暗器就是这铁钉!”

    “哦?是陈弘道来了?刚才难道是他一直在捣鬼?我说呢,如果是陈天佑,怎么会不敢出来。”

    太虚的声音骤然轻松了许多,道:“你们都说他只练功不练法术,精于一门,所以年纪轻轻就天下无敌了,我却不那么相信。不过他既然来了,那陈家村的布置应该是落空了。”

    太虚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朗声说:“陈弘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你忍心看你儿子瘫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