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自乱阵脚

庄不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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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曹艹拜倒在地,小天子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倒有些失落。om因为他说的这个可能,不过是两个时辰前荀攸给他讲过的诸多可能之一,曹艹说他圣明,其实圣明的应该是荀攸以及荀攸身后的刘修,跟他这个皇帝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说荀攸折服周瑜还有些以大欺少的嫌疑,小天子并不是完全服气,可是荀攸未卜先知的分析了袁家可能的反应,而曹艹的猜想也完全落在荀攸的预测之内,这让小天子真切的感受到了荀攸和他带来的那些军谋们的高明之处。

    他知道,这是刘修给他的一份大礼,可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荀攸说,他是刘修身边最优秀的军谋,另外几个人也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小天子知道,刘修身边最好的谋士却不是荀攸,而是阎忠和贾诩这两个凉州人。阎忠如今辅佐长公主坐镇益州,贾诩辅佐赵云坐镇并州,可以说,凉州人是刘修麾下不可或缺的半壁江山。

    可是刘修一个凉州人也没安排给他。

    曹艹伏在地上,半天也没听到小天子让他起来的声音,不免有些诧异,他咳嗽了一声提醒小天子,小天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请他起身,又问起其他相关的情况。他虽然极力掩饰,可毕竟是个孩子,在曹艹这种人面前,他眼神中的沮丧和失落暴露无遗。

    曹艹不明白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在他看来,小天子能看出这一点,就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他也想过这个可能,可是随即被自己否定了,因为天子身边有禁军两万余,仅凭袁隗留在汝南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和天子正面硬捍,但他没有再往下多想,一旦他进兵梁沛之间,被袁隗攻击广陵的兵力纠缠住了之后,旋门关和荥阳一带就露出了空档。

    不是曹艹不够聪明,是他想得不够全面,个人的思维总有盲区,没有荀攸带领的军谋团想得那么全面也是很正常的事。小天子能想到这一点,曹艹倒也没有惊为天人,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思很不容易,所以他对小天子的沮丧心情很不理解。

    小天子又问了一些战局的情况,然后询问曹艹的意见。曹艹很谨慎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他觉得袁术战败之后,江淮一带的袁家势力大减,正是与刘修南北夹击的好时机,解决了袁隗,再进一步向北征讨袁绍,是最稳妥的方案。可是他不敢这么说,因为刘修是什么态度,他会不会参战,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参战,曹艹一点也不清楚,换句话说,曹艹只能对他自己的那一摊事做建议,其他的都必须小心的绕开。

    刘修为什么受到天子忌惮,他的女儿刘和为什么会受到天子的冷落,曹艹对此心知肚明,他可不想步刘修的后尘。他赶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接下来的战事究竟怎么进行,他的人马与天子带来的禁军是合兵一处,还是继续分兵,如果分兵,又怎么协作,这些都是问题,不搞清楚了,下面的仗没法打。

    见曹艹吞吞吐吐的说话不爽快,小天子有些失望,也没兴趣再谈下去了,礼貌姓的安抚了曹艹几句,便让他先下去休息。曹艹退了出来,却没有去安排好的驿舍休息,而是径直来到了太后的住所请见。

    太后已经知道曹艹来了,立刻让人把他请了进去。曹艹行礼完毕,很直接的提出了自己疑问:接下来的战略安排究竟如何。

    宋太后拧起了眉头,打仗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懂,到目前为止,天子是名义上的主帅,骠骑将军宋丰才是真正的主帅,可是主事的却是太尉段颎和司徒卢植,这两天听说段颎身体不太好,一直是卢植在管事。

    “卢植?”曹艹沉吟片刻,觉得有些不妥。卢植的确是文武双全,有过带兵的经验,但是说到底,他那最多只是平定一些地方上的小叛乱而已,黄巾之乱时,他也打过几仗,有胜有负,虽不能说是不知兵,但和段颎这样的名将比起来,卢植还是有差距的。曹艹从这个人选中听出了一些不和的声音,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段公的旧部最近如何?”

    “旧部?”宋太后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曹艹指的是谁:“你是说夏育、田宴他们几个?”

    “对,对,还有董卓、尹端,他们虽说是张公的部下,可都是出自凉州,如今……”

    曹艹还没说完,宋太后就苦笑一声,打断了曹艹的话:“你别提凉州了,最近陛下最烦心的就是凉州。”

    曹艹大惊。“凉州怎么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对兵事我了解甚少,你还是去问骠骑将军吧,然后再问问你儿子曹昂,天子很少和我说这些事,我只知道段公告病,好象和这事有点关联。”

    曹艹顿时变了脸色。凉州人是如今禁军中的主力,禁军之所以能以两万之众力保京畿不失,和凉州人的骁勇善战有很大的关系,曹艹数次被袁绍逼入绝境,都是凉州人给他解了围。如今大战在即,正要倚仗凉州人出力,得罪了凉州人,禁军很可能瞬间土崩瓦解。

    曹艹不敢怠慢,立刻告辞,宋太后却叫住了他,犹豫了一阵,对曹艹说道:“陛下很喜欢你的女儿曹蕤,我也很喜欢她。我想等他们都满了十四岁,就封曹蕤为美人,你看如何?”

    曹艹明白了宋太后的意思,封为美人,而不是下聘礼,那就是说皇后的位置你别想了,那是给刘修的女儿刘和留着的,先给你打个招呼,不要有太高的奢望。

    “小女骄纵,本不适合入宫,既然太后和陛下垂青,臣岂敢有违。”曹艹拜了一拜:“臣谢太后与陛下天恩。”

    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勉励道:“你虽姓曹,可是与宋家亲近,如同一体。你又立下了大功,我是不会忘记的。你和楚王世子都是我大汉的栋梁,缺一不可,还望你们能团结一致,辅佐陛下,平定袁氏叛乱,恢复天下太平,将来富贵可期。”

    曹艹连忙再谢,这才退了出去。一出了门,他就不住苦笑了一声,心思越发的沉重。正在门外等候的程昱见他这副表情,立刻迎了上来,用目光询问刚才见驾的情况。曹艹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还要去见骠骑将军,到了驿所,再与你商议。”

    程昱听得口音不对,暗自皱了皱眉头,却不再多说,与曹艹一起上马,赶往骠骑将军宋丰的大营。宋丰正在帐中与诸将商议,一听说曹艹来了,连忙让人出来迎接。曹艹进了帐,却见帐中坐着十几个人,宋丰坐在正中,卢植在左,右边却空着一个位置,想必是太尉段颎没来。其他的人都坐在两边,夏育、田晏等人都在,只是面色都不太好,好象刚刚有过争执。

    曹艹上前给宋丰、卢植见了礼,又亲热的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故意笑道:“怎么,诸位不欢迎我,看到我进来,一个个像看到讨债的似的,我好象没借过你们钱吧。”

    宋丰正在为难,曹艹主动给他化解尴尬,他求之不得。卢植沉着脸不吭声,太尉府长史朱儁也装没有听到,夏育等人互相看看,也觉得有些不妥,董卓强笑了一声:“将军说笑了,我们哪是不欢迎将军,只是刚才大家有所争议罢了。将军来得正好,不妨一起参详一番,看看接下来怎么才能旗开得胜。”

    “好啊,既然诸位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不揣妄陋,抛砖引玉,大家一起探讨一番。”曹艹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大声说道。宋丰咳嗽了一声,给朱儁递了个眼色。朱儁无奈,只得站起身,指着地图,把刚才他们争论的内容说了一遍。

    其实分歧和曹艹的担心是一样的,就是他们搞不清现在刘修的动向,不知道刘修许诺的兵力会不会到位,是全力以赴还是敷衍了事。卢植坚持刘修会尽力,甘宁率领的水师和傅燮率领的步骑一定会全力攻击,所以他要求先向南攻击袁隗。而夏育等人则认为甘宁和傅燮只是牵制,如果要打袁隗,最后还得靠天子率领的禁军和曹艹的大军,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刘修的身上。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都表达出来了,天子对刘修的忌惮和压制已经让刘修不敢再立功,所以他不可能全力以赴,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到这里来,而不是只派十个军谋。

    曹艹这才听出一些意味,原来刘修根本不打算来。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问宋丰道:“军谋?谁领队?”

    “荀攸。”

    “是颍川的荀攸荀公达?”

    “正是。他们也是中午刚到,下午在陛下面前论说军事。”

    “那他们的意见是什么?”

    “他们没给意见,几个方案都有,就是看不出车骑将军的意思,所以我们才有争议。”

    曹艹转了转眼珠,又问道:“那陛下是什么态度?”

    “陛下啊。”宋丰没有说下去,只是眨了眨眼睛,曹艹明白了,心头不由得一暗。不用说,天子对荀攸的态度肯定不好,防范依旧,所以段颎干脆不来参加了。因为段颎很清楚,如果没有刘修参战,这个仗可不好打。

    怎么会这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