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与君绝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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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弱瞳孔骤然放大,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苍白,嘴唇嗫嚅着,却是说不出话。她这样茫然无助的表情,分明是,还爱着他,纳容舒玄心中一阵刺痛,却是若无其事的走进屋,将慕容启佑小心平放在榻上。

    “王爷伤口果真发炎了。”宝丰将手探向慕容启曜额头,只觉得烫的吓人,惜弱站在一旁,手中的锦帕被攥得死死的,纳容舒玄明白,惜弱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她从来就没有像自己说过的那般忘记过慕容启曜,片刻都没有,纳容舒玄垂下眼帘,就算是心有芥蒂,但还是必须帮她,还有——他。

    纳容舒玄开口道:“宝丰,时间不早了,这里是惜弱闺阁,我留你也是迫不得已,明日一早,你们必须离开,否则只怕事情包藏不住,于你们反倒不利。我看你伤的也不轻,你去西厢房歇着,确保明日可以安然离开,恪亲王这里我自有安排。”

    见宝丰放不下心,纳容舒玄加重语气道:“你若信我,就该听我的!”

    宝丰见纳容舒玄语气冷峻,思来想去,纳容舒玄说的也并非不无道理,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多待一刻,就是徒增风险,方才他也是勉强支撑着,若他也倒下了,那么还有谁能护送王爷安全回到封地呢?还有,今天是驸马人生中的大日子,自己和王爷已经搅了局,纳容舒玄能冒着风险收留,已是万幸。

    宝丰惴惴不安的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了纳容舒玄和惜弱,红烛静静的燃烧着,屋子中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沉沉地压在两人心口。

    到底是纳容舒玄先开了口:“其实,我把你救回来的那天晚上,恪亲王来过,只是,我误会他有负于你,这才将他拒之门外,亦对你有所隐瞒,时至今日,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他对你是真心的。”

    惜弱有些不自然,她急于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她将帕子放在红木架子上的水盆里,拧得半干,轻轻敷在慕容启曜额上,昏迷中的慕容启曜发出一声毫无征兆的呢喃,惜弱一惊,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睫毛微垂。

    纳容舒玄接着道:“我也知道,你对他并非无情,他虽是个无宠的王爷,但我知道,他能给你不一样的生活,能让你忘记一切不愿触碰的回忆,只要你愿意,他一定会带你走,能离开,为什么还要留下?”

    纳容舒玄顿了顿,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他的话有些酸楚:“把你托付于他,我也能放心了。”

    惜弱摇摇头,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她低声道:“哥哥,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做不到撇弃父亲的冤魂,也不能再连累他,毁了他,就算他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能再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变得不幸!”

    惜弱站起身,将红烛从慕容启曜身侧离开:“红烛太亮了,他会睡不安稳。”

    惜弱接着道:“哥哥,我不知道你和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今天来找我,我便觉得,一定与我进宫一事有关,哥哥,你错怪公主了,进宫一事是惜弱自己求的公主,公主也是没办法才答应的,惜弱的事,哥哥不用再操心了。哥哥这样贸然离开,公主一定很难过,一定还在等着你,哥哥快回去吧。”

    纳容舒玄却是僵持着不肯走,但看着惜弱哀求的眼神,他的坚持,只会让她不安,让她内疚,想了想,纳容舒玄大踏步离开了。

    冷风让纳容舒玄清醒了些,不管怎样,公主都是他一家的恩人,纵然不爱,也不能如此冷落于她,她从小金枝玉叶,一呼百应,岂有这样受挫的时候。只是,要面对她,还是难,毕竟,她洞穿了自己想一辈子隐瞒的秘密。

    犹豫着,纳容舒玄还是来到了喜房前,隐约可见灯火摇曳,启荣公主还没有睡下。站在院子里守着的楠枝看到纳容舒玄,不禁眼前一亮,虽说自己为公主愤恨不已,但楠枝终究是识大体的。

    楠枝迎上前:“驸马回来就好,公主执意要等驸马回来才肯安寝,奴婢这就去通报公主,公主一定很高兴。”

    “不必了。”纳容舒玄阻拦道,他的心有些乱,“我自己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一个白色的弧体直直的向纳容舒玄砸来,滚烫的茶水撒了纳容舒玄一声,白玉茶盏滚落在铺着厚厚毯子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明明是那样盼着他回来,可是他真的回来了,启荣公主却是不受控制的做出了她没想到的举动,说出了她根本不想说出口的话:“驸马还知道回来!”

    纳容舒玄看着坐在桌前,已经收拾过的启荣公主,她明艳的面容上,分明有哭过的哀恸余韵,肿胀的眼睛也出卖了她强装的高傲,启荣公主见纳容舒玄看着自己,慌忙将头扭过去,一边冷“哼”一声。

    纳容舒玄将白玉茶盏拾起,重新放回桌上,也坐下来,缓缓道:“公主,今天我确有失态之处,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待惜弱,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的身心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我是她仅有的亲人,公主也是。”

    纳容舒玄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公主,就算从前我对惜弱有不齿之情,但我既娶了你,从此之后,便会将此情慢慢淡忘,但公主要给我时间。好了,公主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下吧,今天,我就在美人榻上安寝。”

    他看似推心置腹的话,却让启荣公主更加绝望,他口口声声,都是唤自己公主,而不是—娘子,她仅仅是公主,是她的恩人,却不是妻子,他甚至,在新婚之夜,就不愿意碰自己,还说,他会忘了纳容惜弱。。。。。。

    启荣公主攥紧手心,她必须尽快将纳容惜弱送走,送的越远越好,有她在,她心上的那根刺只会越扎越深。

    纳容惜弱怔怔地看着慕容启曜,放手,是为自己,也是为他好,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如今零落成泥的自己。

    纳容惜弱将慕容启曜额上的帕子换下,触手之处,依旧烫的下不去手。昏迷中的慕容启曜无意识的喊着:“惜弱,惜弱。”他的手焦虑的四下挥舞,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惜弱的手,这个时候,都由他了,只要他能好起来,惜弱安静地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吓人的提问,眼角却是有泪水慢慢渗出来。

    惜弱缓缓开口:“启曜,正因为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你听不到,所以我才敢放心的说,这些话,今天不说,我想我永远没有机会对你说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但你带给我的回忆,我会放在心里一辈子,原谅我,不能抛下一切和你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离开,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纳容惜弱一点点俯下身,轻轻碰触慕容启曜的唇,酸涩与不舍涌上心头,泪水滴落在慕容启曜脸上,感到异样的慕容启曜不安的呢喃着,惜弱迅速离开,擦干眼泪,面上已恢复了平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惜弱不停地更换着手中的帕子,一边喂些水给慕容启曜,竟是一夜不曾合眼。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慕容启曜艰难的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头很痛,意识还处于涣散之中,他迷茫的看着背对着她忙碌的模糊的背影。

    忽的,他心中一惊,他努力的睁大双眼,一股说不清的惊喜和伤感扑面而来,那是惜弱,是惜弱,他的额上还敷着凉凉的帕子,是惜弱,照顾了自己一夜吗?

    惜弱转身,正对上慕容启曜亮闪闪的双眸,惜弱微微侧脸,冷淡道:“你终于醒了,我去小厨房熬了小米粥,你喝了就赶紧走吧。”

    “惜弱,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慕容启曜的声音十分虚弱,却带着比昨晚更坚定的倔强,慕容启曜死死的盯着惜弱红红的双眼,“你这样不眠不休的照顾我,我不信你对我当真一丝情意都没有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受伤,我都不会见死不救,这与情意没有关系,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怕你在慕容府出了事,会连累我。”惜弱的神色愈发生硬,让慕容启曜刚刚暖起来的心,一下子又冷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门外想起了叩门声,随即传来楠枝的声音:“惜弱姑娘,你起身了吗?”

    惜弱警告地看了一眼慕容启曜,慕容启曜涩涩道:“你放心,我不会乱出声,不会连累你。”

    惜弱快步走至大厅,将门掩开一条缝,楠枝见惜弱神情憔悴,只以为是昨夜未能参加纳容舒玄大婚伤了心,便也不好意思进门,只道:“叨扰姑娘了,只是宫里一早来了消息,公主怕耽误了姑娘,特让奴婢来支会一声,姑娘的名单已经呈上去了,过完新年开了春就要进宫甄选了,姑娘且好好准备,礼仪方面奴婢会一一教给姑娘的,姑娘放心。”

    虽然楠枝声音并不大,但慕容启曜还是听得真真切切,原来,她是为了进宫选秀,从不惜于自己决断,可笑自己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对自己有情,她会和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