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靳国变天

哆啦荔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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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权力能让一个人失去本心,滋生贪欲,就好比我有两个馒头,分你一个无所谓,两件衣服也是一样,可是两栋宅子却不一样,若是滔天的财富与权力更是不会傻傻地分一半给别人。

    听说司徒煜离已经成为了朱厚祯的幕僚,而太后谢飘渺却每天闭门不出,无声无息地呆在自己的芷凝宫里。

    连三岁稚子都知道,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都不会想到,朱厚祯扳倒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具体来说,还是一个隐于地底的、绝色倾城的美人。

    而这美人,我是见过的。

    十二年前,坊间都传言,苑斯音是因为朱厚祯的失踪而伤心过度,再加上身体孱弱、药石不治,便一下子断了气。可是在朱厚祯的眼里,事实远非如此。

    朱厚祯说,苑斯音不过是皇后夺~权的牺牲品,当时梅妃的势力如日中天,皇后张氏并不能与之抗衡,这时梅妃的哥哥——正二品督察御史梅史台正卷入了一场黑市的交易中,大意是走私军火的事情,张氏派人栽赃陷害梅史台,说他走私军火就是与敌国同盟,想要毁我大靳国的根基,而这件事恰好被苑斯音发现了,皇后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用药让苑斯音永久地闭嘴了。

    这件事一经揭开,就像一个庞大的冰山渐渐融化,最后轰然倒塌,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朱厚祯有天甚至派人将他的地下水晶宫殿打开,将苑斯音的尸体抬了出来,那绝色的美人仍是静静地躺在水晶棺中,就像睡着了一样,当然,无论如何,也仅仅只是“像”。

    经过帝宫最权威的贾太医的验证,苑斯音体内果真有一种毒素,而这毒,是一种非常稀有的魅欢花的花瓣捣成汁炼成的,世间实属罕见,会侵入人的身体,日复一日导致人死亡,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像是自己染病身亡。好巧不巧,放眼帝宫中,只有皇后的未央殿有,所以皇后,也理所应当的成了害死苑斯音的最大嫌疑人。

    但是。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虽千万人,我不同意。

    我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更不会这样的凑巧。在我看来,苑斯音的事件更像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也许朱厚祯保存苑斯音的尸身,并不是真正的爱她,而是……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觉得心像被一层薄薄的冰霜给覆盖了,怎么都擦拭不干净。一个很美、很梦幻的爱情故事,就这样被权力的雾霾撕扯的连渣滓都不剩,这毕竟太残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朱厚祯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

    ***

    当皇后被靳皇下旨软禁在未央殿的第二天,靳皇就突发哮病,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听守夜的宫女说,靳皇头一天还好好的,傍晚的时候突然说胸口有些闷,要请太医,吃完太医开的一剂药后,便早早地睡下了,谁知,第二天就发现,靳皇已经断气多时了。

    朱厚祯终于赢了,他成了靳国的新皇,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位。

    从此之后,靳国就要变天了。

    在朱厚祯即位的第二天,司徒煜离就被封为宰相,“宰相”这一职位本被先皇废去,可是朱厚祯却为司徒煜离重新设立了这一职位,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傻,太后知后觉了,原来朱厚祯和司徒煜离,他们早就是一伙的。

    苑雅音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朱厚祯在众人面前承诺,苑雅音诞下麟儿地那一日,便是她封为贵妃之时。

    明黄色的“万象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在首领太监的引领下,我缓缓地进入了殿内。

    朱厚祯一人高坐于龙椅之上,他用一只手支着头,眉头紧皱,双目微阖,另一只手正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也许是穿了龙袍的缘故,他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团明黄色的光影,明明就在眼前,我却觉得好远、好远,远到我怎么都无法接近,也接近不了。

    “陛下,娘娘来了。”

    太监首领木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原来,他叫我太子妃,现在,他总叫我娘娘,因为朱厚祯并未给我任何封号,所以他们也只能以“娘娘”相称。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单独和她说会儿话。”

    朱厚祯屏退了所有人,诺大的万象殿内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良久,他挑了挑眉,嘲弄似的笑了一声,“你倒大胆,见到朕一不行礼,二不下跪,连敷衍着应付一下都没有吗?”

    “以前大胆惯了,现在改不过来了。”我顿了一下,只见他的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我说:“听说爹爹前几日辞官归隐了,倒是个挺好的结局。”

    “是啊,是很好。”朱厚祯冷淡一笑,“还有,朕念唐归彦治水有功,不日他便会回到京城,在兵部担任要职。”

    我点头,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呢。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朱厚祯见我不说话,突然两手支着桌子,身体向前倾了一点,还翘起了二郎腿。

    我扑哧一笑,不无揶揄地说:“你这哪像个皇帝,明明像个街头的小混混。”

    “你不是说过嘛,在你面前,朕是不用装的。”他又慵懒道:“朕就奇怪了,难道你对皇后之位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听到这话,我的笑容很快就在脸上褪去了,有些散漫地说:“反正不关我的事,我看苑雅音挺合适的,就定她吧,挺好的。”

    朱厚祯身形一僵,“你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不常说假话的。”

    朱厚祯从龙椅上起身,沿着台阶走了下来,他的速度极慢,却带着一股邪气与傲慢,随着他一点一点地与我逼近,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那么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肩膀突然垂了下去,叹了一口气,似乎鼓起所有勇气,望着他的眼睛说:“放我走吧,让我离开帝宫,我对天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让你心烦!”见他不说话,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看,你喜欢听话的温顺的女人,我不但不听话,还总是顶撞你,而且我爹爹都归隐了,在朝中对你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况且我更加不会给你生孩子,留着我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在帝宫简直是浪费粮食,所以,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屁话!”他突然毫无风度地一把抓住我,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地、胡乱地咬我的嘴唇,眼里渐渐地弥漫着一股疯狂的气息,我被他吓得不轻,脑筋就像被一团浆糊给糊住了,连推开都忘记了。

    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我突然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疯了吗?心下存疑,作势就要踹他一脚。

    还是他先把我给推开的,我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朱厚祯转身背对着我,肩膀似不受控制的一起一伏,“不是谁都有资格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朕不行,你,更不行。”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砚台,“哗”的一声砸到了我的面前,指着宫门骂道:“给朕滚出去!”

    ***

    ——给朕滚出去……

    我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朱厚祯啊,换汤不换药,永远都是一个自以为谁都猜不透的,自、大、狂。我擦了擦嘴唇,甚至觉得和他多待一秒都是折磨,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出万象殿的时候,司徒煜离正穿一身端正的朝服迎面走来,我自知现在头发凌乱,嘴唇红肿,只好低下头去。他看到是我,只是作了个揖,便什么都没有说地进去了。

    我被朱厚祯变相地软禁在千寻宫中,这千寻宫在诺大的帝宫中算是个异类,因为地方很偏,平时几乎没有人走动。

    高芷国进献给靳国一位美人,这美人面如桃花,天香国色,朱厚祯对她的宠爱更是与日俱增,风头把身怀六甲的苑雅音都盖过了。听说还尤其擅长琵琶,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让蝉羽和她比一比,不知谁胜谁负呢?

    初冬的时节,梅花开的正好,一株红梅下,立着久未谋面的谢飘渺,她清瘦了不少,一双妩媚的美眸有些黯淡,见到是我,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

    谢飘渺现在是太皇太后,全天下最显赫的女人。

    她翻开手掌,一片朱红的梅花瓣洒落在了她雪白的掌心,她喃喃念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袅袅,你说这梅花果真有诗人说的那么风霜高洁吗?”

    “相由心生,你看到的是什么,你的心就是什么。不过我更喜欢‘细雨湿流光’这句诗,把世间花草的精魂都一笔勾勒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谢飘渺淡淡地摇了摇头,“单就心态而言,你比我乐观多了。我现在,只能叫熬日子,根本就不算真正的生活。”

    “人活着,不就是拼一个心态么?不是乐观,只是穷开心罢了。”

    所谓乐观,也不过是在生活的逆流中灰头土脸后,还能笑着对路边的苦难说:嗨,我们曾经遇到过呢。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早间的那个身影,我说:“今天我遇到了司徒煜离,他穿着一身宰相的朝服,很好看,也很精神。”

    谢飘渺听到这个名字只是脸色白了一点,她理了理额边的乱发,嘴唇微动,“司徒大人过的好么?”她说完竟笑了,“也是奇怪,我问这个做什么?完全是不相关的人。”

    “难道你真的想放弃了吗?”我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让我的心也随之一凉。

    “人的心就一颗,能承受住多少伤痛呢?当后悔之苦远远高于放弃之痛时,还不如放弃来的干脆。”她的眼神突然焕发出一丝光彩,反手握住我的手,说:“袅袅,我活够了,活明白了,以后,我要振作起来,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这一辈子的意义在哪里了!”

    远处突然传来喧闹的气息,园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我看到许多女眷都围绕在一个美人身边,那美人仿佛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便是近日得宠的高芷国美人戚妙吧。

    “戚姐姐,这梅花开的再好,也比不上姐姐美丽夺目的容颜,怪不得陛下那么宠爱您呢!”

    “是啊是啊,要是姐姐来了,这梅花恐怕都自惭形秽了吧,古时杨玉环有羞花之美,姐姐的美貌,比杨玉环可是更高一筹吧。”

    诸如此类的恭维声不绝于耳,那美人只是清淡地笑了笑,“多谢夸奖。”

    声音听不出喜怒。

    待走近了,我的瞳孔一点一点缩紧,面容灰白,表情僵硬,谢飘渺看出不对,扶着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颤抖地扶住她,好像扶住了唯一的依靠,我的手心在出冷汗,缓缓地抬起手来,指着远处的美人嗫嚅道:“你看……是蝉……蝉……”

    “什么蝉?”谢飘渺急切道。

    “蝉羽!”

    原来,高芷国进献的美人戚妙,就是我数月前离宫的蝉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