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夕夜 上

一只橘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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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是一年里最喜庆的日子,女帝以李隆苑还未出嫁为由,单只请了李隆苑一人来赴除夕宫宴。

    早早就被请进宫中赴宴的她,莫名心烦气躁起来。

    以往都是这样过的,满宫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到大殿里来吃顿饭,看看歌舞什么的。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她府上还有个聂清远!

    因为寺院里只过些前头带佛的节日,所以在玉佛寺的两年里,她都没能和聂清远过个所谓的节日。

    “除夕夜是该和家人一起过才对,我没关系的。”聂清远笑意盎然的对李隆苑如是说道。

    准备了一肚子和他解释、道歉的话,等到聂清远开口之后就变得没什么用了。

    没成想会反被聂清远安慰的她,心里就更记挂起他来。

    “庆安,你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呐?”宴席中,被女帝点名了的李隆苑,蔫蔫抬起面前的金樽,“儿臣不胜酒力,有些头晕罢了。”

    “哦?朕记着庆安杯中倒的是茶,什么时候换成了酒呢?”看穿一切的笑容浮在女帝面上,李隆苑一时语塞。

    魏宁及时出面转移女帝的注意,“陛下,臣敬您一杯。”

    待他以不同的由头连敬了女帝几杯后,李隆苑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有那么明显么?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李隆苑对着湖面照了又照。

    “公主,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万一被女皇陛下发现……”

    不过是在宫宴中偷溜出来一会儿,先前也不是没做过,李隆苑这会儿权当不曾听见流萤的劝说,兀自坐在湖边发起了呆。

    如果她直接去问女帝,为何不顺便将聂清远也召进宫,她定会说聂清远还不是驸马,若是提早频繁露面,对李隆苑不好。

    李隆苑的确是女帝唯一的女儿,但女帝还年轻,在她身边又多了一个魏宁之后,在旁人看来,现在就说什么继位人选,还为时尚早。

    她其实明白女帝的顾忌,倘若真请了聂清远一道入宫赴宴,大臣以及皇室贵族们便会开始揣测,一个还未与公主完婚的未来驸马都能得女帝如此厚爱,定要以为李隆苑是继位人选的事,已经坐实。

    这样一来,各种无端的猜测就会接踵而来,比如女帝早早立了储君,是否是身患顽疾,时日不多?又比如,李隆苑当储君,难道是女帝是想让祈月国从此都由女人来当政?

    李隆苑托腮沉思着,她只不过是想在特殊的日子里,能和心爱之人一起过罢了,普通女子都会有的想法,到她这里就变成了足以影响国家的大事。

    “不去吃好吃的,小公主一个人傻坐在这儿想什么呢?”魏宁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李隆苑有气无力的睃了他一眼,并不准备和他解释。

    魏宁是什么时候来到宫中的呢?李隆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女帝还是皇后之时,身为言官的魏宁就已是母亲安排在朝廷中的一张嘴。

    后宫不得干政,母亲也从未僭越,先帝倒是总将朝堂之事说与母亲听,母亲一想到什么好法子,便会召魏宁入宫与他商议。

    她听太监们私下议论过,“瞧他得意的,不过就是皇后娘娘养的一只鹦鹉罢了。”然而即便是当面听到了,魏宁也不过是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挺得直直的腰板,也只在母亲面前弯下。

    到母亲登基,魏宁当了男宠之后,当年那个眉目如画会偷偷带些宫外吃食给李隆苑的青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宠。

    “不说话多不好玩呀,跟叔叔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莫不是咱们那位新晋的驸马爷?”

    “只比我大个八岁,就敢自称是我叔叔了?”

    那我母亲比你大十二岁,你是不是该管她叫娘了?努了努嘴,后头这句话李隆苑没敢说,否则她一定会被魏宁就地掐死。

    “我猜你是为陛下没叫驸马一道前来,所以闷闷不乐对么?”魏宁狡黠一笑。

    “你个臭蛔虫……”撇过脸,李隆苑渐渐没了声音。

    “魏宁……你说母亲她是不是不喜欢阿远啊?”听李隆苑这么问,魏宁笑的更欢了。

    “陛下是否喜欢驸马,这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急着转身回答的李隆苑,被魏宁悄无声息的按住,就见他自然在她身边的草坪地上坐下,再开口时,已换了一副严肃面孔。

    “公主喜欢驸马才重要,正因为重要所以陛下做出了最大的退让。若是知道,一个人会在以后舍弃很多她不愿舍弃的,那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趁还能给时,给她最想要的。小隆苑……这便是陛下为你做的考虑,所以陛下是否喜欢驸马根本不重要,你喜欢他你觉得值,就足够了。”

    李隆苑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母亲接受他……”

    “隆苑,你是公主有权做一些任性妄为的事,但你也要时刻记住你是一个公主,无论你做了多荒唐的决定,都要为这个决定负责。等你有能力承担责任,能让错的变成对的,届时陛下自然会认同他。”

    “就像你在努力让母亲觉得,留你在她身边是对的,是一样的吧……”

    一直和颜悦色的如同笑就是他的脸一般的魏宁,面上僵硬了片刻,虽不过片刻,还是被李隆苑发觉了。

    “那,我们一起为所爱的人努力吧!”李隆苑弯弯嘴角,拍了拍魏宁的肩膀。

    “小隆苑果真长大了呢。”摸了摸李隆苑的脑袋,魏宁就像个深受女儿感动的父亲那般,眼里发出慈爱的光芒来,看得李隆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还好魏宁向来说到做到,折返回宴会之后,魏宁就以李隆苑不太舒服为由,让女帝放她提前离去。

    “庆安独自回去,朕有些不太放心。魏宁,你替朕送她回去,记得让张太医替她诊脉之后,再回来将诊脉的结果告诉朕。”

    果然被看穿了么?

    回府的马车上,这点被母亲看穿的挫败感因着快要见到聂清远,而烟消云散了。

    将将入夜的京城街道上弥漫着炮竹燃尽后残留的气息,闻起来叫人觉得格外安心。

    没有提前将消息传回府,门外自然无人来迎。

    “看把你高兴的,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魏宁掩嘴打趣道。

    李隆苑没有分神在魏宁对她的揶揄上,提脚就往寝殿方向跑。心里就像塞满了棉花一般,满满的、软软的,其间余留的缝隙都需要那个人来填满。

    本该灯火通明的大殿,快到的时候仍是一片灰暗。

    这么晚了,还没有掌灯么?是他不在么?

    一丝失落即将漫过心头时,侧目就见孤身一人立于殿外的聂清远,他身上连件外袍也未着,就这么单薄的伫立在那里,远远看去,像是他周围的时间都被凝住了一般。

    隔着一条长廊的距离,看不清聂清远的神情,但李隆苑却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能吞噬灵魂的阴郁。

    李隆苑暗叹自己实在蠢笨,她有公主的身份,有亲人,有朋友,可聂清远这个傻瓜……他只有她啊。

    所以这一整日的不宁,都是因为猜到了吧,猜到了他正孤独的一个人等着她回来……

    “阿远!”

    聂清远一怔……

    下一刻,李隆苑就塞进了他不太温暖的怀中。

    “苑儿?”不可置信般,伸手抚上了李隆苑的脸。

    好温暖,她回来了……

    怀抱瞬间收紧,聂清远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舍不得离开,于是唇便来回蹭着她柔软的发丝。

    每一次李隆苑离开府邸,聂清远就会坐立不安,他试着极力不让这不安表现出来,但感觉却没有办法骗过自己。

    会怎么样呢?她这一次出去,又会听到多少人说起他有多不配做她的驸马?然后呢,她回来时还会愿意见到他么?大婚之前,公主都有权利反悔的吧。

    今日李隆苑入宫后,聂清远连佯装淡然都做不到了。

    “苑儿,若是陛下不喜欢我,你会介意么?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会因此而放弃我么?”聂清远其实很想这么问她一句。

    直到熟悉的茉莉香不断被吸入肺中之后,他才满足的扬唇轻笑。

    “宫宴这么早便结束了么?”

    “咳咳……要做什么的话,可以继续的哦。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请你们继续无视我就好。”被无视了很久的魏宁,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黏在一起的两个人,那一袭红衣在夜里格外显眼。

    眼疾手快的下人们将殿内的灯都点亮后,魏宁那一张妖孽似的脸,如同发着荧光一般,引得聂清远皱起眉来。

    “你就是我们小隆苑的驸马吧?我是魏宁,你一定听隆苑提前过我吧?只怪陛下仓促派我前来护送公主回府,也来不及备下贺礼,在你们大婚之日一定双倍补上。”魏宁几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可他那句“我们小隆苑”还是叫聂清远陡然一紧,连话也忘了回。

    对于魏宁长辈似的语气,李隆苑习以为常,正准备向聂清远介绍魏宁的时候,却发现聂清远的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