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美的夜晚

冰海小黄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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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回去的时候,天已近黑。子言站在宅院门口等着她。

    “咸菜,你一直在等我吗?”云舒走到他跟前说,“我去阿卓那里看了看,就回来晚了。”说着,她的肚子咕噜一叫,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说:“还没有吃饭,我饿了。厨房有剩饭吗?”

    子言见怪不怪地一笑说:“厨房剩饭不好吃,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一拉云舒就往市集方向走。

    云舒本能地说了一句:“今天发军饷了?”说完突然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实在问得很傻。他是堂堂的小王爷,荣安军的少帅,怎么可能会缺银两?以前每个月他都会带着自己下个馆子,买些东西。云舒一直认为每月最开心的一天是子言发军饷的日子。

    林子言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说:“的确刚发下来。就是千夫长的那份。我以前带你吃饭买东西的也是我千夫长的军饷。”

    云舒心里满是温暖的,但是一开口却成了:“千夫长真是委屈你了”这样酸的话。

    子言在前面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要补偿我,我也没有意见。拿什么补偿呢?”

    云舒多想说一句:一辈子行吗?但还是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说:“我钱不够。”

    “我发现你和从前的口气越来越像了。”子言回头看看她。

    “你是说两年前的我?”云舒问。

    “嗯,说话带着刺,攻击力不见得强,但是耐力却不错。”子言半夸她、半讽刺她说,“和你的功夫一样,二流之上,一流差远了。”

    天已近入秋,秋风微抚,吹开子言额前的一蹙前发。他的眉目在落日无比柔和的光线下,映衬的特别耀眼。那一缕缕的微风吹开了子言的发,露出了他饱满的额头和轮廓明朗的脸庞线条。云舒有些痴痴地看着他,他就像是大浪淘尽的砂砾中的珍珠,即使在这样荒凉和落寞的边境,也只能愈发衬得他气质出尘。

    子言注意到云舒的眼神,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她说:“你饿昏头了吧,我可不是你的盘中餐。走,吃饭去。”

    云舒照例毫不客气地和子言抢端上来的美食。

    “哎,我说你,这炖鸡煲汤里一共就放了半只鸡,你怎么这么过分就撕掉了一只鸡腿啊。”云舒一脸指控地瞪着他。

    “不是还有鸡翅吗?再说,我觉得和你抢着吃比较好吃。”子言挑衅地咬了一口。

    “鸡翅能和鸡腿比?”云舒用筷子敲了敲鸡汤的瓦罐说:“鸡翅好吃的话,你怎么先拿鸡腿啊?”

    “那怎么办,我都咬了一口了。”子言得意地在云舒面前挥了挥鸡腿。

    云舒看准时机,一把从他手中将鸡腿抢过来说:“你教我的,旗开得胜也不能掉以轻心,敌人会反扑的。”说完得意地啃起了鸡腿。

    子言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行啊,能记住我教你的,再赏你一个鸡翅。”他又将鸡翅夹到了云舒的碗里。云舒满意地朝他笑了笑,露出了她那个淡淡的梨涡。

    子言看着她说:“你应该多笑笑,你的梨涡很漂亮。”

    “你以后每次都将鸡腿给我,我肯定每天都得笑。”云舒说着突然停顿了下,哪有这么多的以后?他都快要走了。

    子言注意到云舒眼中突然涌上的情绪,他调转过头,望着酒楼外熙熙攘攘朝着一个方向走的人群说:“今天有眼福了。锦云班的艺人在中秋要为北齐皇室表演。今天在玉朔的迎客台先预演一次。一会儿我们也去看。”

    锦云班是南齐第一大的戏班子,因为能表演的曲艺杂技不仅种类多,而且难度高,所以在南齐经常出入王公贵族府苑助兴。锦云班财大气粗,这次表演不仅不收钱,还配合烟花一起。所以玉朔的百姓商贾全都往迎客台涌去。

    “我已经用我最快的轻功速度在吃了,这个甜汤大半碗的实在吃不下了。早知道我就带个碗来装了,就这么剩着真是浪费。”云舒一脸懊恼又不甘心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大半碗甜汤。

    “我头一次听说来下馆子还带个碗的。你别给我丢人了。”林子言一脸怒其不争的笑了笑,一把端起来那个放着甜汤的碗,一饮而尽后说:“这下能走了吧。”

    一路上,云舒被人挤着人涌向迎客台,虽然万分小心,但还是架不住被人踩了一脚。她哎呦一声,那个踩到云舒的壮汉也注意到了,一脸愧疚地看看云舒对着子言说:“这位小哥,对不住,踩到你家娘子了。”

    子言点了点头说:“不碍事,人那么多,难免。”

    云舒看看子言,又看看那个壮汉,一脸不开心地说:“踩的人是我,为什么向他道歉。”

    壮汉被她这么一问,先是一愣,又看着子言结结巴巴地说:“这位相公。。。这,这。”

    子言一把拉过云舒在自己身侧说:“我家内子是个粗人,没见过世面,兄台莫怪。”

    云舒被他揽着向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回过神揪住子言的袖子说:“你怎么骂人啊?我哪里是粗人了?”

    子言坏笑了一下说:“我说的是我家内子,你是我家内子吗?”

    云舒的动作顿了顿,低声嘀咕了一下说:“你要是三媒六聘,我就答应。”

    子言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接什么。云舒轻轻地挣开了子言的臂弯,说:“快走吧,一会儿人更多了。”

    这俩人一路上难得的沉默着,来到了夜市最热闹的迎客台。当夜的锦云班有南齐北齐和西域五国不同的表演者组成,花样多,难度高,节目更是新鲜少见。人是围了里外三层水泄不通。云舒只听得人群不时的欢呼声,以及抬头看到时不时被抛到空中的绸带,铁圈,兵器等表演用具,其他却是只有一片黑压压的背影。

    她努力地踮起脚,伸长脖子,急的快要出汗了,一转头,发现子言也是仰着脖子看着被抛到空中的表演器具。原来就算比云舒高出了将近两个头,在这些黑压压、一层层,各个踮着脚,有些还在脚下垫了东西的人群面前也是没有优势的。

    云舒想了想,拉了拉子言的袖子说:“咸菜,我看不到。”

    子言扭过头看着她说:“谁让你个子矮。不过,我也看不到。”

    云舒脸上堆出一个非常不怀好意的笑说:“咸菜,反正你也看不到,不如你帮帮我,让我看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就好。”

    子言微蹙眉头,觉得云舒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怎么?难不成我给你当凳子踩?”

    “嘿嘿,就一小会儿,我最近吃的少,不会很重的。”云舒眯起眼笑着说。

    “你晚上吃得肚子都像孕妇了,怎么不重了?”子言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虽并无一般王侯子弟的傲慢、不可一世和高高在上,但却也从来不敢有人要他来给别人当脚蹬。

    云舒却并不放弃,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很过分,但是在云舒的认知里,咸菜和她似乎什么样的玩笑都能开得起,什么样的决定都能说得出来。她拉着子言的袖子说:“就一小会儿嘛,要不你想办法把我举上去也行?”她想了想又说:“你要是担心你大男人面子上过不去,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说着,她右手做了一个起誓的动作。

    子言略一思索,轻叹了一口气说:“拿你没办法,好吧,就一小会儿,我给你举上去。”说罢,把云舒拉倒自己的身前,蹲下身子,用手臂的力量环住云舒的小腿,半抱半举地托着云舒的膝盖把她顶了上去。

    云舒借着子言的身高和托举,立刻有了一片开阔的视野。她开心地跟着前边的其他人一起边看表演,边拍手欢喝。

    下面的子言憋着气说:“你真是重啊,快点看啊,回头我腰折了罚你…”话未说完,云舒头也不低,接话说:“哎行了,你要是腰折了,我端茶送水、衣不解带服侍你一直到你好了为止。你再坚持一会儿啊。”

    云舒那天晚上非常开心,她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应该是那天的表演实在太精彩,而她又刚好看得非常畅快。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被高高托举起来,因而在一群黑压压的人中鹤立鸡群一般时,在对面不远处的观景楼里,有一个体态略发福的男人在注视到她时,差点被一口含在嘴里的茶给呛了。

    “老张,你说这表演的这么能耐,能不能给我们来一出大变活人的把戏?”他站起身来,眼睛里却是洋溢着无比兴奋雀跃的光,直盯盯地看着前方搭起来的戏台。

    他的副手一时不理解老板为什么突然像被上身一般的激动,但是略一思索说:“听说真有这个戏码,具体怎么演属下不知道。不过普通的戏班子都能做到把人在舞台上变没有了,又回头再变回来的把戏。我想这个赫赫有名的锦云班肯定做得到。老板要是想看,我今天去和他们的当家商量一下,大不了赏金厚些,安排一下给老板表演一个?”

    南乔一边笑着一边挥手道:“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不过我今天看了这戏班实在是心情好,你回头多赏些银两过去。”

    那边,云舒在子言的催促中答应下来。然而因为下来得急,子言的手臂又有些发麻吃不住力,只听得哎呦一声,她失去重心就要撞上前方大汉敦实的后背。子言一见,立刻收拢手臂将她圈住捞了回来,待她站稳了才松开说:“不早了,和我回去吧。”云舒因为刚才看得开心,也不和他顶嘴,难得配合的说:“行,听你的。”

    他们俩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落在南乔的眼里,虽然南乔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是却摸了摸下巴,会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