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解往交趾

片马天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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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郁灏然返回威远侯府,郁蔚然兄弟俩的霉运就开始了。

    先是被他用很高明的手段将他们扔进了荷塘里,喝了一肚子污水不说,双臂还被弄得脱了臼。

    接下来投毒事件爆发之后,舒令萱被关押在了大理寺,祖父郁山对他们兄弟俩的观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按理说母亲的错,也怪不到他们俩头上来,但在郁山看来,他们的性格像极了舒令萱,怎么瞅着都不顺眼,郁灏然又处处比他们强出了太多,导致他一门心思想让郁涛把威远侯的爵位传给郁灏然,所以自然的疏远了他们。

    然后更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又发生了,舒令萱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理寺的死牢里面。

    母气死了,两人就算再没心没肺,也是很伤心的,这笔账当然得算在郁灏然头上,可是以前他们看不上眼的这位三弟,现在可是风雷军的主帅,斗智斗力,他们都不是对手,只好将仇恨深深埋在心底。

    可是最坏的事情还在后头,父亲在与风雷军的比我中,不但没有取得他们预计中的胜利,还被削了兵权,遭了牢狱之灾。

    这下两人顿时感觉天塌了,惶惶如丧家之犬,处在一种极其不安的情绪当中。

    除了整天奔走打探消息,他们也实在没什么能帮到父亲的。一会听说父亲已经即将被处死,一会又听说皇上念在郁家对朝廷的功劳,有意要从宽处理,不管是什么结果,总之威远侯府是倒了大霉了,他们再也别想像从前一样,在那些贵公子面前趾高气扬的宣扬自家的辉煌历史了。

    父亲的案子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最终被解往交趾赴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可事情并没有玩,皇上的圣旨随即就到了,令他们即刻启程,前往交趾侍奉老父亲。

    两人顿时懵了,父亲说是交趾的副团练使,实际上跟发配充军一个意思,只是明面上好听一些。交趾那个地方偏远荒凉,还没有开化,跟帝都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如果到了那里,不知还能不能活下去。有心不去吧,可是圣旨下来了,违抗圣令那可是死罪。

    两人磨磨蹭蹭,想要拖延一阵,便被前来传旨的官员催促起行,无奈之下,两人才收拾起包袱上了路。

    他们没有什么出门的经验,竟然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准备几件。幸好老侯爷郁山塞给他们两千两银票,又给了解差不少好处,说了一番好话,这才没让他们吃太多的苦。

    一行人出了帝都,上了南下的官道。两兄弟回望京师,心头一阵凄凉,不知这一别之后,何日才能重返。

    前方的路口上,一人骑在马上,银盔银甲,马也是白色的,正等着他们呢。

    “两位兄长,这一路上千里迢迢,可要保重身体呀。”郁灏然跳下马来,冲两人笑道。

    “王八蛋,给老子滚!”郁霂然正伤心难过着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郁蔚然比他要冷静许多,“你如果是来看咱们的笑话的,也该看够了,请放心的回去吧,我们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郁灏然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叔父那里还得两位哥哥多尽些孝心了。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早些回来,不过叔父虽然生了病,但他老人家身板好,决不会轻易的一病不起,你们说不定要在那里呆上个十年二十年的,千万不要再想念帝都的好日子,那样会更令人难受的。”

    郁蔚然掂了掂手里的包袱,“不劳你操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老人家的。”

    “灏然最近接管了泗水关的驻防,军务繁忙,实在无法分身,只有麻烦两位哥哥多尽孝心了。”郁灏然说完,纵马扬起一阵轻尘,绝尘而去。

    郁霂然捂着鼻子对郁蔚然道,“大哥,这厮成心来羞辱咱们,你竟然还当真了。”

    “打咱们打不过,骂咱们也骂不过。要不是这样,那该怎么办?”郁蔚然苦笑道。

    “哎,这苦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呀。”郁霂然一听,想起前路漫漫,不知还会遇见多少坎坷,差点就掉下泪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当是上天在磨练咱们的心志好了。”郁蔚然背起包袱,大步朝前走去。

    “你还真想得开,只怕还没到交趾,我已经给磨得意志消沉了,还谈什么报仇。”郁蔚然紧紧跟了上去。

    “霂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咱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面对现实,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在,这仇就不能不报。”郁蔚然的眼睛里冒着凶光。

    “可是咱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拿什么报仇?”

    “事在人为,只要咱们还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如果连你自己都信不过自己了,那就真的没救了,郁灏然今天为什么还要来送咱们,就是想让咱们自暴自弃,不抱任何念想。如果你就此沉沦下去,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好吧,我听大哥的。”郁霂然学着郁蔚然的样子,大步朝前走去。

    心里虽有雄心,可是那双脚却不争气,刚走出几时里地,脚底下已经磨起几个大泡。

    “大哥,我的脚不行了。”郁霂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解差收了郁山的好处,见他坐着不动,还算客气,“郁公子,此去交趾千里迢迢,这才刚出门就走不动了,这路越往南走,就越是艰险,不知你该怎么应付过去。”

    “大哥,要不咱们雇一顶轿子吧。”郁霂然异想天开,想出一个省力的办法。

    郁蔚然停下来,“起来吧,我也跟你一样。”

    郁霂然脱了鞋子,指着脚底道,“你看。”果然都是一个个亮晶晶的血泡。

    郁蔚然一把将他拽起来,“走!”

    “大哥,要走你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郁霂然依然赖在地上。

    “看你这幅德行!”郁蔚然一抬手,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大哥,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有本事怎么不去郁灏然那小贼,倒在我身上显本事。”郁霂然捂住腮帮,这实在是他没想到的。

    郁蔚然双手忽然发疯似的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以为你还是威远侯府的二少爷吗?告诉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要是不能站起来,随时都会有强盗来要了你的小命!”

    郁霂然顿时给吓傻了,想不到大哥竟然变得如此严厉,但嘴里还不肯服输,“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再走了。”

    “你给我听着,如果你真的想死,那么我现在就成全你!”郁蔚然唰的抽出宝剑,扔给了他。

    郁霂然一下子呆住,他说死在这里不过是句赌气的话,想不到大哥如此绝情,还真的就把宝剑给了他,“大哥……你……你不会真的想我死吧?”

    “现在父亲不在身边,你该懂得什么叫长兄如父的道理,要么听我的,立刻出发,要么你立刻拔剑自刎,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郁蔚然说话的口气异常的决绝,绝无半点商量的意思。

    “好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郁霂然无奈,只好勉强站起身来,忍着脚上的剧痛,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夜间,几人大概行出了七八十里地,终于来到一处集镇,三名解差伸了个懒腰,“走了一天的路,两位公子想来也累了,咱们就在前面的客栈休息一晚吧。”

    “好好好。”郁霂然早就想休息了,可是每次接触到郁蔚然那凶巴巴的眼神,立刻就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客房是一个大间,分前后两个居室,解差们担心两人逃跑,两人住在前面,把住了门口;另一名跟两兄弟住在了后面,想跳窗也是不成了。

    大家胡乱的吃了些东西,便进了卧室,小儿打来几盆热水,给他们洗脸脚用的。

    郁霂然艰难的脱了鞋袜,低头一看,只见两只脚掌早已一片血红,经过这几十里的跋涉,那些血泡全都破了。本来都已经麻木了,此刻一动弹,顿时又发出钻心的刺痛,不禁皱眉道,“大哥,我不洗不了。”

    郁蔚然抬起自己的双脚,“你看,你以为我比你好过吗?”

    郁霂然转身一看,只见他的脚掌上与自己一般无二,也是一片破了的血泡,甚至还往外渗着血,忙转过脸去,“大哥,莫非你不痛吗?”

    “痛又怎样?还不是要承受,除非咱们能够把天重新翻过来,你觉得你有这个把握吗?”郁蔚然将双脚搭在木盆的边缘。

    郁霂然麻木的摇摇头,连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怎么敢抱这种希望。

    “那就认命吧。”郁蔚然忽然将双脚放进木盆里,伤口在热水的刺激下,犹如一把把利刃在脚底插入,疼得他弯下腰去,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大哥,你何苦这样自己折磨自己。”郁霂然看得直咂嘴,长这么大,今天他才第一次见识到大哥的狠,不光是对别人,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不一会,盆里的水全被染成了红色。

    解差看见满盆的血水,一时也惊呆了,大声问,“郁公子,你没事吧?”

    郁蔚然这才抬起头,勉强笑笑,“不碍事。”

    解差道,“你们生在高门大宅内,大概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每个人都得脱层皮。洗了脚,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希望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交趾,咱们几个弟兄也好尽快回京复命。”

    大家都累得够呛,到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郁霂然虽然有心逃走,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又听到邻床传来郁蔚然的鼾声,也就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