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人

苏安的馒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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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你妈和她爸爸有染,知道吗?”

    一瞬间池西落,感觉到耳边强烈的轰鸣。

    一字一句的意思,拆开了每个她都认得,可是拼装到一起,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了。

    假装没听懂的样子,茫然地环顾了四周,没有人。

    “装什么装,说你呢,池西落。”

    黑色核状的女生把开水狠狠地泼到了池西落的脸上。

    高温的水接触她的脸颊,比数根针扎还狠。

    池西落用左手捂住脸,她的皮肤从耳根红到脖子,眼神却异常冷静。

    她惊讶于自己竟然懂得举起右手,假模假样地挥起。

    心想着,自己包子似的人生终于有了生煎馒头的脆底一般的苗头。

    “啊,婊子她女儿还打人。”

    那女的泼妇上道,好一个甩锅狂魔。

    莉安在一旁的角落里猫着,仿佛这一切根本与她无关。

    出轨的也不是她的爹,而是别个其他男人。

    唯一确定的是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是池西落她妈。

    后来,她冷冷的那张脸,经常出现在池西落的梦里。

    不过儿时大家无关都不清晰,没长开,只有性格和那种气质,冥冥之中都像是确定的。

    池西落还来不及对她短暂的坚强欣喜。

    转眼掉头就跑,再不跑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气场就被浇灭了,这算怎么回事。

    头晕目眩。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走在冬天的街道上了。

    脸还是疼,冬天的风狠狠地刮着脸颊,换了个刑具继续扎。

    叶子落得干干净净,倒是衬得阳光耀眼。

    她的心好像就被折叠了一下,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能相信。

    只是留下的痕迹却怎的都无法挽回。

    “我不去了。”

    “钱都交了你凭什么不去?”

    不去碍着你约会了,池莉。

    “你必须给我去。”

    我不。

    “我每次都送着你去。”

    是押着。

    后来,池西落在这场游戏里感受到了未曾在课本上得到的快感。

    池莉,是你给我机会逼我看得更彻底。

    二

    我家住在非常普通的城乡结合部。

    这里有很多的外来者,以及平平淡淡的安安静静生活的本地人。

    他们市侩,没有理想,渴望稳定,不起波澜。

    正所谓农民住进了高档小区还是农民。

    热衷于争夺占用公共资源或停车,或者是为了多那么几平米,争相在小区里输入狗毛,等诸如此类的行径,都是小事。

    先斩后奏,先占先得,习惯宣誓主权,总觉得能像拆迁一样,再多捞点好。

    车水马龙,林林总总变成日月星辰,这点他们是感受不到的。

    他们只能感觉到现金流的流动,用不着10年,甚至不用5年,地价就翻了倍。

    如果这趟车赶不上,下一趟可能就永远也追不上了。

    拆拆东拆西拆,拆出几套房以外。

    还给我拆出了个妹妹,过两天又拆出个弟弟,啥时候拆个哥哥也不是没有可能。

    生活就像拆盲盒,拆出同款是常态,拆出新的是你拆得太少。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妈后爸,这几个品种都集齐了,总不可能还有新的可以拆出来,你说是不。

    我的心态非常好。

    靳升也拿着他的拆迁款,发家开始做起了生意。

    天南海北的投资,源源不断的钱,丢出去,捡回来,赚了赔了不是我该操心的。

    可听着别人叫自己一声老板,比当一个小柜员,神气多了。

    屁股决定脑袋,是最适合靳升的形容。

    有天我舔着棒冰,在小区花园里走着。

    突然看到他领着个小男孩,他虚情假意地寒暄道:“哟,这不是落落吗。这是你弟弟。”

    他很直率,在我眼里,他一直在拒绝当一个成年人。

    天天快乐似六一。

    却又爹里爹气万事都要指点江山,不容置疑,还甩锅给星座。

    我最费解的是我那妈。

    一个连泡面都懒得用水煮,花盆倒了都永远不会扶一下。

    飘逸的卷发波浪懒在沙发上,翘着兰花指细心的涂抹着指甲油,还天天腰疼腿疼的女士。

    居然有闲情雅致去经营一段婚外恋情,要勾心斗角,还要受尽白眼冷遇。

    这情夫,听说是初恋,具体没有人敢跟我提起。

    但我门清,他本来一个穷酸的小子,拆迁拆了好几趟房,浪漫主义的池莉义无反顾,再续前缘前缘。

    哪怕隔着屏幕,也是一副少女的娇憨。

    面对我的时候,又不得不皱起眉头,挑三拣四。

    每次离婚协议起草好了,摔到池西落面前看看,叹了口气说:“都是为了你!”

    我有时仿佛感觉到,池莉盯着我那在书桌前假装写字的背影。

    不自觉得咬着牙,想要举起菜刀来。

    斩草除根,各自安好。

    想想就好。

    若真要用我这条贱命成全他们,是不是应该叫齐他们一人来一刀,牢狱之中铁窗劳改,lalaland跟着警犬共舞呃。

    莫名的悲壮感,在暖黄色灯光下,池莉和靳升不断冷冷地嚣张的对峙的时候尤为强烈。

    他们写满怨恨的脸,全然没有相爱的样子。

    我就像是个钉子,这段婚姻血肉模糊的手腕,在上面嚣张地摩擦拉锯。

    结局不过是生老病死还是快点结束的区别。

    三

    “那个夜晚我整夜没睡,因为追光一直照在我身上,他邀请我不断地舞蹈,不断地旋转,不断地摆出哭,闹,笑的表情。

    于是我不知疲倦的演着,仿佛台下真的有观众是观众似的。”

    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是因为春节走的非常的早。

    我们早早地进入了新学期,为了逃避写数学,我加入了文学社。

    指导老师是一个长得像丁玲的女生,她偏爱我的文章。

    “池西落,你来说一下。你是如何构造这篇文章的?”

    听到被叫名字,手心有些湿滑,就像刚刚才抓过一片云,好像有一种腋下的味道涌起来的错觉。

    昨天我上完补习班回家。

    打开池莉的房门,她正在洗澡。

    绰约婀娜还哼着歌,感觉她心情不错。

    “今晚老师在群里发布的消息你看了没有?”

    “截图了,相册里呢。”

    隔着几层水雾,她朝我喊着。

    那个声音不知为何有点飘渺,隔着雾的仙女都这样唤。

    锁屏是嘟着嘴的美颜相片。

    不经赞叹,池莉是长得真的媚,所以她嫌弃我的长相,也不是没有道理。

    屏幕的光闪了一下,在我的眼镜片上短暂地跳了一下。

    肉色的倒影。

    女人裸体的躯干,除了我自己的,谁的也没看过。

    她不是我妈妈。是蛇状的软体动物,比蛆更肉感,比蛇跟热,动作奇怪地盘着。

    我第一次觉得女性的躯体是多么的恶心。

    就像黄色的烂香蕉。

    黄褐色的一点泱开来,是快要发霉的颜色。

    于是彻夜未眠,没有感动,没有难过,没有悲伤,写下了那些细碎的句子。

    不置可否,是好句子。

    无法解释,是韵味深长。

    “我不知道,对不起。”

    我每次都这样回答,不知道对不起是说给谁听。

    其他同学好像也没有很失望的样子,除了老师。

    “好吧。”

    她一笑,露出虎牙。

    我盯着她V领的白色毛衣上方的锁骨,就像两个甜甜的,淡淡的括弧。

    她也会像香蕉一样,烂成斑点吗?

    她不会的,我希望她不会,我也不要这样。

    “叮————”下课铃很快就打响了。

    大家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文学资料,偷偷把习题册子塞进袖口,往外走。

    路过反光的消防栓前面,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扫一眼。

    我将校服的下摆拉下来,盖住屁股。

    恍惚间看到反光的玻璃窗之后,有些异样。

    一抹深红色,夹杂着一些绿意。

    凑近一看竟是一朵玫瑰。

    下面贴着一张纸条。

    我想起,明天是情人节,明天是2月1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