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莉安的口水

苏安的馒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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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她也知道吗?

    “啊,其实我也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装了什么。”

    一手托腮一手戳着盘子里的菜,池西落四周看了看,很小声地回答。

    大家吵吵闹闹地吃饭,一天的喧闹都爆发在这里了。

    好像没有人继续注意她了,真好。

    毛豆是黄豆小时候。

    不敢发芽的豆芽。

    形如童年时不敢发声的日日夜夜,男人和女人在隔壁争吵。

    卧房的灯是暖黄色的,却叫人汗毛直立。

    “我跟你说过了,你再不接电话你就给我去死!”

    砰——

    人声不会回答。

    台灯帮你作答。

    去死吧。

    丢过去。

    还谎称交给命运。

    谁知哪次丢中,哪次丢不中,哪次丢中死了。

    对生活恨得要死的时候,以为死是解脱的。

    毕竟死掉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发誓自己有后悔。

    多得是留下活着的人,对他满是悔恨。

    周一洋又开始了他的神级吐槽。

    “你说,利安是不是那fablab实验室里造出来的?她换过脑?”

    “拜托,fablab的材料是塑料。”

    “莉安塑料的脑子都比你好使。”

    “人家塑料脑子都能考得高分了,周一阳这脑子里,怕不是装的棉花了。”“你会不会说话!

    周易舫,我说你们这群念书的脑子或许可以用榆木做,塑料做,都OK。

    帅气潇洒的皮囊,可不是谁都能OK的。

    每次我穿过走廊走一走,都有一排对楼的学妹齐刷刷地伸着脑袋出来看我。”

    说着周一阳戳着他碗里的鸡腿,这人说话特别具有画面感。

    看到这盘中鸡,池西落瞬间来了吐槽劲。

    忍不住回想,他描述的这种极度不要脸的夸张导向。

    人学妹写着作业保护视力往外瞟一下,就被他描述成伸着脖子的情形。

    拜托,这种情形只在养鸡场里或者养猪场,或者什么牲畜饲养场看到过。

    “诶上次追你那小姑娘呢?”丁沈挪揄他。

    “里索朗阁?”

    由于满嘴塞着鸡腿,周一阳囫囵回复。

    “大波浪?黑长直?高一的小圆?还是打篮球送水那个?”

    “就绑蓝色鞋带的那个。”

    “哪个?这鞋带我哪记得。”

    “就那天,你去办公室交检查。”

    “哪次?”

    “在寝室组织男生用夏天的脚盆泡泡面的那次。”

    周一阳叼着鸡皮继续茫然,他满脸的青春痘,大概是他幻想出来的每个妹妹的脸颊。

    周易舫早已经心领神会,在那里嘎嘎直笑。

    “老班追着你骂那次。”周易舫提醒道。

    “你怂得抓起检查拔腿就跑,踩掉了人姑娘的鞋。”

    “找纸巾擦用红墨水装的鼻血,结果顺手拿走了人家兜里的卫生巾。”西落补充道。

    “那么劲爆的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怎么不知道是卫生巾哈哈哈哈哈哈!”

    周易舫眼镜差点掉下来进菜汤。

    “女生限定。有些话,只能在宿舍说。”

    丁沈第6次夹起她碗里的青菜又放下。

    “虚伪啊虚伪,周一阳,你那鼻血还是假的的哈哈哈哈哈!”

    笑成一团,饭也无心吃了。

    “别闹,我这次考三十,平息莉安这一出,老班又要搞我了。不动真家伙不行了。”

    这次换我和丁沈茫然。

    “什么真家伙?”

    “男生限定。”

    切。

    二

    回到教室,丁沈开始打扫教室。

    纸屑还是趴在地上,而且由于一段时间没人管它的缘故,更为坚定地丧下去,甚至更为用力地赖地不起。

    正午太阳已成直角。

    斜射的光芒比较容易反光。

    “为什么没有谁丢的垃圾谁来清这种机制?”

    陈菲已经在一旁嘟哝了嘴。

    她高高地梳着马尾。

    发量不多,皮筋过分紧张地撕拉着她的发。

    她的头皮紧张又猖獗地露着惨白色。

    嘟嘟囔囔的痘痘已经初露白脓,又不敢挤爆,和她的嘴一样不讨人喜欢。

    “那为什么垃圾不会说话呀?亲爱的菲。”

    丁沈把扫帚丢到她手里。

    蹲下身去铲地上的三位一体混合物。

    因为有玻璃渣在上面,没有人若无其事地踩上去,混合物和地板粘合得没有那么严丝合缝。

    纸屑也保留着完好的白色,而并非脏灰的泥泞。

    真干净。

    她把两条马尾辫向后甩了甩,小兔子似地蹲在那里用簸箕细致地铲着。

    一眼都没再看陈菲。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孩也钝钝地蹲下,用扫帚借一把力,应声一句诶哟的感叹,和同龄男孩差不多的身型,把小兔子挡住了。

    陈菲故意佝偻起她的脊背,像在掩饰什么。

    她的脚尖小心地垫着,校裤抽了上去,小腿肚的肌肉楞楞地突出来,一只手挨着桌腿,保持平衡。

    三

    莉安已经恢复地像往常一样。

    秦老师一般会把她的试卷订正原卷,展示在白板上。

    周围人来人往,去打水,去交订正,以莉安为圆心的小银河过于安静没有飞船能涉足。

    池西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开始说话。

    她是一颗星,我很确信。

    我也是一颗星,所以我们要求和世界要有距离。

    我们有那么靠近过,让我很不舒服,她也一样。

    我们都不那么舒服。

    他们是多么自私,你说是不是。

    “我说——”

    “池西落——”

    “你下次分数条的时候——”

    愣住。

    回到现实。

    是真实的声音。

    “记得把我的还给我——”

    “记得把我的还给我——”

    言犹在耳,在那个怪冷的冬天。

    在冬天之后,还有一个夏末。

    四

    在周一阳告诉我,有转校生之前。

    我就在湖畔见过莉安了。

    那天她对我说:

    “你好啊,池西落。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

    我们认识的,那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多废话了。

    见到莉安的冬天,冻结在小学的时候在补习班的记忆里。

    那是一个被成人夜校废弃的昏暗教室。

    破窗不断在灌风,一丝意思,一抽一抽地刺着我的手。

    破旧的桌子晃里晃荡,永远无法叠好纸巾让它保持平稳。

    一排排座位上被刻满了矫情的文字。

    冬天手脚很冷,我去水房打水,用来暖手。

    那时候我用的是一个葫芦状的,乐扣乐扣的水瓶。

    玫红色的盖子,有一个圆弧的把手。

    走廊很安静。

    有点像在家的时候,光着脚在路上走。

    我走到水房,惊异地发现。

    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杯,放在那里。

    只不过它的盖子是明媚的嫩黄色。

    刻在我的脑海里。

    叫嚣着它的不同寻常。

    后来它狡猾离场。

    然后我就被泼了一瓶水。

    在我认识莉安之前,我就被她水杯里的水泼过了。

    换句话说,她的口水先接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