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染病

卿怜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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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儿回府之后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莫约是睡了一个时辰,欢儿忽然觉得浑身发热,难受了她从沉睡中醒来,欲想掀开裹着自己的棉被,忽然被一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柔声道:“你受了风寒,现在浑身发烫,需要发汗才能退热。”说着,又将欢儿的手塞入的棉被内。

    “唔......”欢儿热得浑身难受,一睁眼见是叶铭风,随后又低喃着道:“我不要盖被子......热......”

    “我知道你热,但是你要是不盖上被子病就好不了了。”言罢,他将身旁盆子内浸在热水里的巾帕拧干,擦拭的她的脸。

    “唔,热......”欢儿皱着眉头,双手又从被子里面抽了出来,扳开他拿着巾帕的手。

    “不乖。”叶铭风拽住他两只手道。

    他的语气温柔得让她浑身酥麻,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样对过她。她没有挣扎,随了她的意,让他将自己的双手重新放入棉被之中。

    “跟你在一起总出现那么多状况,我真倒霉。”过了半晌,欢儿突然低声道:“你是我的兄长,怎么就不知道要保护我?别人家的哥哥都懂得如何保护妹妹不让妹妹受伤,怎么我跟你在一起不是腰伤了就是掉水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记住你说过的话。”欢儿噘着嘴道。

    叶铭风一笑,这个平日里如虎狼一般的表妹此刻正在跟自己撒娇呢。他捏了捏她红润的脸,说道:“我记住了。”

    “疼死了。”她撇了撇头,又说:“记住了没有用,要说到做到。”

    “是,我会说到做到的。”他道。

    “你的保证一向不怎么管用,我还是不要指望你好了。”欢儿懒懒道:“我以后还是少跟你在一起为好。”

    他凑到她耳边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说道:“日后,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你......”他这一吻惹怒了欢儿,她踢开被子坐了起来忽然有一种想要跟叶铭风打一架的冲动。

    “别闹,你病着呢,快躺下。”他欲要扶她躺下,欢儿却扯过她一只手,在他手背上猛咬了一口。

    “嘶。”叶铭风倒吸了一口气,任凭她咬着自己,待她松了口他才将手收了回来扶着她躺下道:“每次生气都喜欢咬人,跟个小狗一样。”

    因为方才踢开了被子身子凉快了一小会儿,现在又将被子重新盖上了,这强烈的温度差让欢儿愈发难受,她想要重新踢开被子,可还未行动她的双脚便被叶铭风牢牢按住,她不开心的道:“你放开。”

    “又不乖了。”叶铭风叹了一声,“贪一时舒服会病的更重。”

    “要你管。”欢儿道。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不领情。”叶铭风表示得十分无可奈何。

    “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好歹也是打过仗上过战场的人,什么苦头没吃过,这才不过是得了风寒,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欢儿抱怨着:“我以前得这些小病从不按照医嘱来,也不吃药的。”

    欢儿这样一说,倒惹得他心疼了起来。他是叶家的独苗,姑姑和祖父对他十分疼爱,因此自小到大他是半点苦也未受过。可是欢儿不同,她自小便不得祖父宠爱,姑姑虽然很爱她,但时而因姑父的关系对她略微冷淡。她自小就很自立,很少让丫鬟嬷嬷跟着,反倒是他十分依赖他人,十几岁了还要别人为自己更衣,直到他去了关州才慢慢改掉要别人给自己更衣的习惯。也因为她太自立,不管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都不肯告诉他人,除非是被发现了,不然她会忍到痊愈了为止。

    “欢儿......”他轻喃,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

    欢儿久久的看着他,听他开口喊了声自己的名字可又什么都没说,于是问:“怎么了?”

    “答应我,以后无论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并且以后病了、伤了都要遵从医嘱,不要自己乱来可以吗?”他望着她道。

    欢儿凝视着他,只见他的双瞳中透露着怜惜与哀伤。他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这般不对劲?

    “你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啊,我病了、伤了关你什么事?”欢儿说道。

    “当然关我的事儿。”叶铭风道:“我会心疼你。”

    她“噗嗤”一笑:“你还会心疼我?你要是会心疼我,你就不会让我掉到冰水里,我也就不会生病了。”

    “对不起。”他自责道。

    欢儿以为他会如同以往一般与自己吵嘴,可是他只是向她道歉什么也没说。她忽然笑不出来了,对他说道:“你怎么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这也不是最严重的一次,你不必那么自责。”

    “欢儿,对......”

    “停停停,打住。”他原本还想道歉,却被欢儿打断,“叶铭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你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了。我又没有怪你,你既知道你对不起我以后就要对我好一点,不要总是想着欺负我。”

    “好。”他道。

    叶铭风语罢,欢儿什么也没说,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欢儿张开眼,问叶铭风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他轻声道。

    “都申时了,你怎么还不回府?”欢儿问道。

    叶铭风道:“你的病没有好,我怎么敢回府。”

    “看来你又要在我府上打扰几天了。”欢儿无奈道:“你以前住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你可以直接过去住。”

    “好,我知道了。”他道。

    “我在房里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欢儿道。

    “不行。”他拒绝的很果断,“外面风大。”

    欢儿又道:“那去楼上坐坐?”

    “不行。”叶铭风再次拒绝道:“楼上四面皆是窗,风更大。”

    “我只开一扇窗行不行?”她问。

    “不行。”他道:“在你体温没有降下来之前,哪都不能去。”

    “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欢儿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掀了被子下了榻,未着外衣便跑到门前,将门打开了。

    “哎,你给我回来。”

    欢儿踏出了房门,觉得凉快多了,刚想跑下楼去便被一人从背后抱住紧接着抬了起来。

    “真是让人不省心。”叶铭风抬着她走进屋内,将她扔在榻上道。

    被他扔在榻上的欢儿痛得“哎哟”了一声,叫道:“我可是病患,你就不能动作温柔一些。”

    “你还知道你病了?”叶铭风面色微怒,嗔道:“你要是知道你病了就不会跑到外面去。”

    欢儿扁了扁嘴,什么也未说。

    “盖好被子,躺下。”他喝道。

    “不要。”她道。

    欢儿话声刚落,叶铭风便将她压在榻上,将自己身上的腰带扯下绑住她的双手后看了看欢儿挂在一旁的外衣,又将她外衣上的腰带扯下来绑住她的双脚。

    “看你还跑不跑。”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将被子铺开再讲欢儿放在被子上,随后将被子如同卷春卷一般将她裹了起来。

    欢儿被裹得动弹不得,她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没过几下便觉得原来越热。也许是生病的原因,欢儿没有多大的气力,没等到她将被子扯开便已累的不行了。她静静躺在榻上,没过多久,竟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叶铭风便被陛下召入宫中,说是云州、秦州、商州三州遭了雪灾,粮食颗粒无收,此次命他押送银粮前往三州赈灾。

    云州地处西北,常年受大雪侵害,秦、商二州分别居云州左右,遂也避免不了大雪的侵袭。前几年雪灾之中受害最大的也是这三州,当时押送银粮赈灾的是欢儿,原本此次任务也因由欢儿完成,但因她着了风寒卧病在床,陛下只能让叶铭风顶替欢儿运送货物至云、秦、商三州。

    “我这儿病来的真不是时候。”欢儿倚在榻上裹着被子道:“押送银粮可是个肥差,可以捞大把银子呢,可惜这次是轮不到我咯。”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粮食和银子是发给难民们赈灾的,怎么可以拽在自己兜里呢。”叶铭风坐在圆凳上,饮了一口茶道。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挺刚正不阿的哈。”欢儿双手在胸前交叉,笑眯眯的盯着他直看,叶铭风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说道:“你要干嘛?”

    欢儿掀开棉被,为了凑近他缓缓的爬到榻边上悄声说道:“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表面上装做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你怎么想我呢,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叶铭风听了欢儿的话后顿时怒不可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质问欢儿道。

    “你那么激动作甚?那么大笔钱,你对它有心思是很正常的嘛。”欢儿道。

    “我从未对那些钱动过什么不正的心思。”叶铭风道。

    “真的?”欢儿说道:“你这人可别跟钱过不去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救命的银子,我岂能私拿。”叶铭风笃定言后,又说:“更何况我根本不缺钱。”

    “哎哟喂,你还君子呢。”欢儿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不过,你不缺钱花倒是真,等到哪天我要是没钱了你可要多多支援我。”

    “你也会有没钱的时候?”叶铭风难以置信,“你的俸禄都花到哪儿去了?”

    “吃穿用度,上下打点,一下子就花完了。”说完,欢儿两手一摊。

    “吃穿用度最多用一半,剩下那一半全用在打点上?”叶铭风觉得难以置信,又问:“你做什么需要这么多钱打点?”

    “多着呢。”欢儿想了想,说:“譬如前几日我手下的人犯了点事儿被京兆府的人给抓了起来,他犯的事儿不小,我托人给京兆府送了不少钱财把人赎出来呢。”

    “你为何不直接表明了你的身份去赎人,谁又敢不给你面子要你的钱?”他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欢儿看着他默了一瞬道:“看起来是真傻。”

    叶铭风不明白欢儿的意思,问道:“怎么了?”

    欢儿叹了口气对他解释道:“我托人送了大量银子出去将人赎回来,不就是不想表明我的身份?我不出面还好,我一出面这事儿就闹大了,免不了要闹到朝堂上去。你想想看,我一介女流坐在储君的位置,很多人早已看不惯了,巴不得我多犯几个错然后联名上书将我废掉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叶铭风听欢儿说完,才反应过来,可是他又奇怪,问她道:“你的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是我的事儿,我为何要告诉你?”欢儿道。

    “好啊,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叶铭风道。

    “好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去查,你向来是个不谨慎的人,要是你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让别人知道了心里生了疑,我可就要遭殃了。”欢儿道。

    叶铭风得意笑道:“快告诉我。”

    欢儿好声没好气的道:“就是前个月我看中了城东石烙街上的一家店面,想把它买下来遂派了一人去跟那家店铺的老板谈价钱,原本价钱是谈妥了的,可半个月前我的人去收铺子的时候老板却硬是要加价,不然不搬走,随后两人争执了起来我的人一冲动竟把那老板给打死了。”

    “不过是一个下人,你赎出来作甚?”他问。

    “我也不想赎啊,可万一我的人在牢里受不住苦把我供出来了怎么办?”欢儿道:“原本我买一个铺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之所以不出面只是不想让人知道那是我名下的东西,许多达官显贵也会偷偷的做些生意来增加收入,可我的手下把人打死了,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你为何不在狱里直接把他杀了了事?”

    “你以为我不想?”她道:“他进去立马认了罪,被判了春后问斩,离现在还有三个月。京兆府的监狱里虽然有我的人,但他一开始便认了罪没有理由给他上刑,也就不能打死他了。”

    叶铭风忖了一忖,又问:“那为何不毒死他?拿绳子勒死他伪装成上吊自尽也是可以的。”

    欢儿白了他一眼:“他关进去没几日,离问斩时间还有三个月,试问哪个犯人不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谁会这么着急的去死?我要是这么快把他弄死,反倒让人生疑。还有,那人也不是容易对付的,我要是杀他没得手被他知道了,他会想自己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把我拉上垫背。”

    “那他现在人呢?”他说。

    “被我打死了。”欢儿干脆的回答道:“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还让我赔上这么多银子,他也配活着?”

    “活活打死了?”叶铭风诧异道。

    ”不是活活打死,我还能把死的打活不成?”她道。

    叶铭风说道:“你还真是残忍。”

    “你今天才认识我?”欢儿斜着眼看他道。

    两人各自沉默了半晌,欢儿忽然想到他明天便要出发前往云、秦、商三州运送赈灾银粮,又提醒他道:“你行事总是一根筋,自个儿怎么想怎么办也不顾及旁人,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你这样的。这赈灾的差事可是一块肥肉,油水多,好多人都盯着呢,你初入官场,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他们要是贪得不多,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省得得罪了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这样的事你不必跟我说,我必定不会纵容朝廷里的不正之风。”叶铭风认真道:“我虽不若你那般小小年纪便参与朝政,但好歹在姑姑身边待了那么久,耳听目染总是知道一些的。如今朝中局势如此颓靡,令我着实心忧,朝中没有刚正之气,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江山坚不可摧?”

    欢儿听他所言,淡然一笑:“我心中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行动起来太难,太难。就论你这次赈灾,从户部到知县哪个不是盯着你手中的钱看?你把手中的银子拽的太紧,得罪的人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户部到知县,你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个党派,你得罪一人便得罪一党。你以为自己地位高无须担心那帮芝麻小官,可你却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这些芝麻小官在暗地里刺伤。”

    “欢儿......”他低下头望着她,低声道:“你没有做到的,我会做到。”

    欢儿抬眸与他对视,久久的竟不曾说出一个字。

    第二日,叶铭风进宫宫向陛下辞行后便前往皇太女跟欢儿告别。欢儿此时还未起床,叶铭风想着她病好的差不多了不应久睡,欲想叫醒她只听金钗轻声道:“侯爷,您别叫醒殿下,昨儿殿下睡的晚。”

    “昨儿她几时睡下的?”叶铭风问。

    “一更便睡了,可是三更的时候又醒了,说是不舒服觉得恶心,之后没过多久殿下便吐了一地,过了半个时辰才开始入睡。”金钗道。

    “可找太医瞧过病了?”叶铭风又问。

    金钗道:“殿下说自己不过是受了寒不碍事,无须进宫请太医,免得惊动了陛下让她挂念。”

    “那你好生照护她。”叶铭风道:“等她醒来后记得告诉她,我今日表要出发前往云州,莫约要年后才能回来,让她勿念,今年过年顺便替我走一趟荣国府,代我给两位祖父祖母拜个年。”

    “喏,待殿下醒来奴婢定会转达。”金钗道。

    随后,他又在欢儿房内待了半晌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