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暗涌

鹿平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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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陆阳再也不是一如往前那样的毕恭毕敬。季应庆进了书房的时候就只见到陆阳正正经经的坐在书案后,手里举着一本书随便的翻着,即便是自己进门也不曾抬眼。

    季应庆忐忑的行了礼:“不知皇长孙殿下……有何指教。”

    说起来季应庆有些不喜欢皇长孙了,他觉得原先在官场里即便是辛苦却也自己心甘情愿又能掌控的,可如今无论是家里的事情,亦或是官场的事情,全都乱成一团。

    为什么会盯上季家呢?

    这样不满的情绪悄然的从眼睛里蔓延出来,九阳敏感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明了此事不能逼得太紧。

    “殿下,季大人来了。”他悄声朝陆阳禀告。

    陆阳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看了几行这才放下去,看向前方跪着的季应庆,语调有些随意:“张阁老又提了今年的新晋探花肖大人,不知道季大人有没有听闻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季应庆才觉得陆阳把他的官路搅得一塌糊涂。

    “臣,有所耳闻。”却不敢轻易的和他讨价还价,心里却越发的厌恶起陆阳来。

    他低着头,闷闷的回答声叫陆阳察觉不到情绪。

    “不过我觉得肖大人尚且年轻,怕是担不起大任,还是季大人更让人放心一些。”陆阳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是仅凭我一家之言,却难以说动众位阁老们……

    “季大人原本就不是书香出身,不过是靠着捐了几两银子才进了官场,恕晚辈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是当年临海一事,季大人瞎猫碰了死耗子解了危机,只怕现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的知府吧……”

    话里的尊称,话外的讽刺。

    季应庆低着的头,瞧不见的额角早已青筋暴起,可是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良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有劳殿下指教。”

    终于把话讲到了正题上。

    陆阳笑着扶起了季应庆,道:“季大人怎么还跪着,晚辈不过是来给大人说几句话,用不着如此大礼。”

    他顿了顿和季应庆一同坐在了窗前的榻上才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说季大人府上,最近不安宁的利害?”

    闻此言季应庆不由得眼皮子一跳,赶忙又站起身来拱手道:“让殿下操心臣的家务事,臣愧不能当。”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是家务事,何时需要一个外人来管着了?

    陆阳并不是听不出来,他毫不在意季应庆的这句话,反倒又笑着拉了他坐下:“说起来现在正在风头上,张阁老向来耿直,季大人家里的事情虽说外人不便插手,可到底抵不过百姓们口耳相传,便是传到了那帮子谏臣耳朵里最少也要弹劾您一个治家不严。

    “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别说是我,就算是皇爷爷独宠集大人您……那入阁之事也不会落到您脑袋上,更别说皇爷爷从来就对您的出身颇有些……”

    这话说得虽然中肯,可是季应庆还是觉察到了一丝要挟的意味。

    “依殿下的意思……臣该如何是好?”

    “听说府上的二小姐便是杀人凶手,季大人何不在谏臣闻听此事之前将二小姐的事情解决掉?如此一来您至少保全了季家的颜面……”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季应庆这才恍然大悟,陆阳这次前来依旧是为季芳华解围的。他心里不禁又高兴又难过——难不成真的为了一个女儿而把另一个无辜的女儿背负这个负担吗?

    陆阳瞧着犹豫不决的季应庆,脸上并无着急之色。

    他要的便是季家从此对他俯首听命,若是这次季应庆十分果断的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倒还算高看他一眼,却也不能放过季家给别人用。

    果不其然,季应庆想了有一会子才有些试探的回道:“此事关系重大……臣……还是要向家母如实禀告一番再做决定。”

    陆阳笑道:“如此甚好,天也不早了,晚辈这就告辞,此事还请季大人多多斟酌才好。”

    送走了陆阳,季应庆站在门前始终不能踏出一步。

    他知道母亲的性子,也明白陆阳是在拿自己的官运做要挟,偏偏这两人哪个都不能糊弄,可怜自己被夹在了中间。

    这边季老夫人却早早就知道了陆阳的意思。她一边等着季应庆的到来,一边悄悄下了令去查是谁泄露了消息。

    “我不同意!”不出所料,季老夫人听了季应庆的话就坚决的反对:“上次姬氏的事情我就不同意,可她不过是个姨娘,我由着你们折腾,但香儿是你的女儿,季家堂堂正正的二小姐,你这样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母亲……儿子也有自己的难处……”季应庆痛苦的样子再也不能软化季老夫人的心,她始终觉得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出卖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谈话无疾而终,季老夫人刻意避着季应庆,每日只是哀叹。

    深夜的佛堂里,季芳华悄悄的出了屋门,趁着夜色转身钻进了院子里的一片林子里。

    远远的树林子里站着一个人影,季芳华拎着裙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陆……殿下……”

    月光下瞧不真切的季芳华脸上有些娇羞,离着陆阳还有几步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手里捏着早就被搓的皱皱巴巴的裙带低着头,有些不敢上前的样子。

    陆阳笑着朝她走过去:“几日不见,小姐怎么同我生分起来?”他趁着月光瞧向季芳华,随意簪起来的漆黑长发上落了一片枯叶,不由的就伸手去摘了下来。

    季芳华觉得自己的脸烫的不行,头就更低了。

    说不上是不是喜欢,陆阳弯起了嘴角,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的头发。季芳华羞怯的反应让他十分受用,探手便将美人拥进了怀里:“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里。”

    “可是……可是我祖母不会同意的……”季芳华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心里便忐忑起来:“祖母认定了娇姨娘是我冤枉了二妹妹的,那日要不是殿下来得快,只怕芳华此生……”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美人含泪在月下只叫人更觉得心疼不已。

    陆阳拿出帕子为她擦了眼泪安慰道:“你父亲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是托些时间,小姐不必担心。”

    “可父亲最孝顺不过,祖母说定的事他从不敢反对。”

    “那不妨……小姐劝夫人一同劝说季大人,想必孰轻孰重,季大人心里自然有分寸。况且你二妹妹身上有太多疑点,我们不得不防。”

    先是那封伪造自己笔迹的书信,再是从自己书房里消失不见的手帕,陆阳渐渐的意识到这个他从未注意到的庶女似乎比自己更要了解自己,这样的人,要么是来自自己的两位叔叔府里,要么就是来自自己的那些表兄弟的手下。

    可无论他如何调查,季庭香都毫无疑问是季家的二小姐,既不是被人掉包的,也不曾长时间离开过季府。

    季芳华也下定了决心,她每次想到季庭香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就十分难过,然而每次见到陆阳却又不敢把话说出来,她害怕季庭香说的是真的,即便是陆阳如今只爱自己,也害怕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谎言。

    柯氏觉得自己最近不如以前那样身子好了,她早晨早早的就起了床,即睡不着,又无精打采。

    这天她草草的打发了回事的妈妈们,独自一个人歪在暖间的贵妃椅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魏妈妈悄悄地进来在柯氏耳边耳语了几句,她一下子就做起了身:“芳华要见我?”

    魏妈妈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说:“方才奴婢去老夫人院子里请经文,凑巧就遇见了大小姐,她托奴婢给您带句话,想要同您详谈。”

    “可知道是什么事情?”柯氏如今怕的要死,芳华先让是被季老夫人定了罪,自己统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自己也折了进去……

    “大小姐倒是没说……只是奴婢看大小姐有些着急的样子,只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良久无言,柯氏最终放不下季芳华。她朝魏妈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室更衣。

    季老夫人没有去见柯氏,她叫邓妈妈领了柯氏去瞧季芳华。

    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邓妈妈不言不语的引着柯氏主仆进了佛堂的院子里,桃花正在门前不知道和几个小丫鬟说着什么,转眼瞧见柯氏便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见过夫人,大小姐正在屋里看书呢。”

    柯氏略一点头,转身进了厢房里,邓妈妈在门口住了脚第桃花低声私语了几声才转身回去。

    厢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季芳华坐在书案后看书,一切娴静美好。

    柯氏恍然间回到了以前,那时候的季应庆才刚刚回京,府里没有娇娘,也没有老夫人的愤怒。

    母女两个避着人在内室里压低了声音说话,屋外窗沿下的小丫头紧紧的贴在墙上却什么也听不到。

    “……夫人进去后就只听见大小姐问了安,然后就去了内室里说话,我跑去内室的窗户下可却什么也听不见。”桃花笑着安慰了几句,从八仙桌上抓了一把饴糖打发小丫鬟去了。

    一旁的邓妈妈不由得皱了眉头:“这可怎么办,老夫人说务必要盯紧了她们,可……”

    桃花亲手奉上了一杯茶低声说道:“妈妈不要担心,大小姐这里我还盯得住,若是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再去禀告妈妈。”

    “也只有如此了。”

    另一边柯氏却悄悄叫一个陪嫁的小丫头回了娘家,虽然门子上的婆子受了季老夫人的命要如实汇报,可到底抵不过那集两白花花的银子来,果然隔了两三日的功夫,柯氏娘家的大哥便带着礼物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