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早产 上

鹿平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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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天气就渐渐冷起来,季芳华看着眼前刚生好泛着红丝的炭盆,微微叹了口气。

    陆阳趁着下元节宗顺帝带着皇子们去拜祭祖先的空挡,再次正大光明的拜访了季府。

    季应庆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向季老夫人请安,母子两个不由得相望一眼。

    “上次的事情,不知道季大人考虑的如何?我可是花尽了心思办成了这件事。”陆阳开门见山的说着,从九阳手里接过一封信函放在桌案上:“张阁老的推荐可就在这儿了。”

    看着桌子上的信封,季应庆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抖动起来,他佯装着镇静的吃了口茶,压了压心中的风起云涌,这才缓缓说道:“却没想到皇长孙大人办事如此之快……只是这……”他往信封上瞧了一眼:“张阁老可是从未见过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草率?”

    陆阳靠在椅背上笑起来:“这自然不是白白给你的,张阁老为国操心大半辈子,自己只得了一个老来子,今年刚刚十三岁却是十分聪明伶俐。阁老一生坦荡,偏偏朝里知己好友却不多,他怕自己百年后幼子无人照看,这才给了我这条件,季大人只要上位后记得多少关照一些便是了。”

    听起来倒是情理之中。

    “不知道张公子如今可有功名在身?”

    陆阳答道:“公子体弱,还不曾下场一试,张阁老打算叫他再等两年,也好给季大人一些时间。”

    公子尚小,阁老体衰,又肯推荐自己入阁,又算好时间给自己活动,这一招一式全是对自己有利的。季应庆几乎按耐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他颤抖着嘴角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阳瞧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却说起了季芳华:“……多日不曾相见,很是思念,不知道今日大小姐可能与我有缘再见一面?”

    火热跳动的心突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寒天地里的雪水,季应庆冷静下来:“这……只怕不太妥当吧……”他的余光又不经意的瞥见了桌子上的那封信,被冰冻的心就又蠢蠢欲动起来:“芳华她……前几日和妹妹闹了口角,如今姐妹俩都住在老夫人院子里拘束着……”本意原是不想让两人见面。

    谁知陆阳却笑道:“我多次前来却还不曾拜见季老夫人,于理是我的过错。”

    不等季应庆张口婉拒,陆阳就用手指捻了那信亲自放在了季应庆面前:“接下来的事情,我可就正式的拜托给季大人了。”

    双手不由自主的接过信封来,回过神时季应庆发现自己已经带着陆阳出了书房,直直的前往内院去了。

    季老夫人得了消息的时候,季应庆已经带着陆阳进了二门,柯氏不知是谁报了信,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神色紧张的问季老夫人:“娘,您看要不要先把芳华放出来……毕竟皇长孙她……”

    季老夫人心里一禀,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反而沉静下来,她冷静的转身到了屏风后面:“我季家的小姐出了错,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说教。”可又看见柯氏苦皱着的脸,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无奈:“……芳华始终是未出阁的小姐,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见了外男,这话传出去她的脸要往哪放?”

    柯氏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唯唯诺诺的应了是。

    两人就分主次坐在了红木雕花落地屏风后面,略等了等,就听邓妈妈进来禀报道:“皇长孙大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透过屏风的雕花缝隙,柯氏隐隐约约的瞧见一个穿着宝蓝织花缎子长衫,手握一把纸扇子的年轻后生,他和季应庆互让了一下这才举步进了房间里,身量瞧起来倒比季应庆还要高出一截来。

    季老夫人郑重的整理了衣衫这才转出屏风来,季应庆连忙引荐道:“母亲,这位是皇长孙殿下。”季老夫人欲要行礼,却被陆阳一把拦住。

    他笑道:“哪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说法。”说着自己反倒朝着季老夫人弯腰行了礼:“是晚辈叨扰老夫人了。”

    “您这是说哪里话,这朝廷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个不是殿下要操心的,我儿虽然侥幸得了圣上的青眼,求了个一官半职,可是到底不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您肯来府上与他商议要事便是季府莫大的荣幸了。”季老夫人笑呵呵的说着漂亮话,可话里话外的却把这事往公务上引。

    这样的手段竟比季应庆还要强一些。陆阳心里想着,面上却微微笑着扶了季老夫人的手,慢慢的引着往上位去:“是老夫人给晚辈这个脸面罢了,如今这天下太平,又有皇爷爷处理朝政,哪里轮得到晚辈去操劳,不过是给外人瞧瞧,至少不丢了脸就算了。”

    “是殿下谦让了。”季老夫人笑着坐在了上位上,脸上带着祥和的笑颜,语气又十分诚恳。她吩咐邓妈妈去上茶点招呼客人,这边又指了屏风:“那是老身的儿媳妇,到底是个年轻妇人,也不比我这老婆子脸皮子厚,不怕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故而坐在屏风后头给殿下问安了。”

    柯氏听到季老夫人说到了自己,急忙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皇长孙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

    他虽是笑着的,可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季老夫人的一席话并不是无意而为的,她先是说自己是因公务来府的,又拿着明明不用躲在屏风后头的季家主母说了那番话,明明就是为了叫自己不能张嘴说要见季芳华的事——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会去见的外客,女儿又有什么理由相见?

    想着他不禁咬了咬牙齿,看着季老夫人从容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避开自己眼神,装着低头喝茶的季应庆,心就往下沉了沉。

    “……皇长孙上次来的匆忙,府里也竟没有备下什么像样的吃食,今日不如在府里用了午饭再走,也好尝尝我们家厨娘的手艺。”季老夫人始终带着和蔼的笑容,她一双敏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陆阳,一举一动都瞧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思自然也躲不过去。

    原本想看看皇长孙是怎么样完美的人,又是如何有城府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季老夫人竟有些隐隐的失望。

    陆阳答道:“恭敬不如从命。”他坦率的望向季老夫人:“晚辈早就听季大小姐说季府的菜式乃是一绝,早就想来试一试却终究没有机会。”

    屏风后的柯氏呼吸一窒,不由得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陆阳又问道:“说起来上次一别匆匆,倒也再没机会和季大小姐见上一面,方才在书房又偶然听季大人说府里的两位小姐闹了别扭,晚辈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不知大小姐……可还好?”

    “叫殿下上心了,两个小丫头皮猴似的,三天两头的常常闹些别扭,挨几句骂、关上几天就又跟没事人似的,殿下可不要为她们说话,不然下次可就难管咯。”季老夫人玩笑着又把陆阳的话不轻不重的堵了回去,陆阳气闷的要紧,可又不能发出来,他朝门外的九阳使了个眼色便再不纠缠在这件事上了。

    用了午饭陆阳就带着随从们告了辞,季应庆却像是被扒了皮似的瘫在了季老夫人院子里花厅的圈椅上,屏退了下人,压低着声音和季老夫人说着话。

    “怎么会这么巧,上次芳华才一出事他就巴巴的跑来要解围,今天又说这样的话……只怕府里不干净了。”

    这是上次就发现了的事情,柯氏这些日子哪有什么心情去管事,但凡府里大大小小的安排都交给到院子里的几位妈妈手里,隐隐的,府里的下人之间起了一股瞧不见的风暴。

    可季老夫人却不知道这件事,她才一开始觉得是外面的人混进了府里,可仔细查了一下却发现最近只有往外撵的,却不曾有新进府里的。

    “不知道是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潜在府里多久了……”季老夫人不由得叹息道。

    季应庆直起身子搓了搓几乎僵硬的脸说道:“只怕他是真的要娶芳华了,怎么办,咱们家这样的,怎么能和皇家抗衡……万一宗顺帝以后……莫不是咱们家就算站了他的队?”他几乎愁眉不展:“若是成了还好说,若是不成……咱们家莫不是要跟着陪葬?”

    屋里又是一声叹息。

    久久的,季老夫人最终张开了口:“虽然婚事未必能如了皇长孙的愿,可总是要顾着这一大家子……先把芳华的嫁妆单子置办下来吧……以后若是……也免得有人把手伸进咱们家里头。”

    这是要隔断了季芳华和娘家的关系,日后出了嫁,季芳华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这份嫁妆,季应庆觉得心里十分沉重,又暗暗悔恨自己怎么不曾有个儿子,这样的话哪里还要自己的长女受了这种委屈!

    心里终有不甘,可却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