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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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自家氏族出世,洛紫来得正是时候,她道侣也是来得不早不晚,携着慕氏一干人落后她一步到了。

    按照以往习惯,这两人半年没见,慕云深铁定是要先上手上嘴,摸摸抱抱亲亲舔舔,过了瘾再说。不过今日许是为了顾及面子,他难得正经,只偷偷牵了下洛紫的手,就没再做别的动作,而是和她一起同前来参宴的宾客打招呼。

    和先前在慕城举行的大典一样,洛氏这回宴请的宾客也都是精挑细选,没请和他们有仇的,也没请彼此间有仇的。来来往往都是熟人,就算不熟,那也能客客气气地聊络,并不会怠慢了谁。

    不过这并不妨碍其中有谁被收买,意图毁了这个宴会。

    于是酒过三巡,有人仗着酒意起身,扬言要与洛紫比试剑术。还说赢了就如何如何,输了又当如何如何,言辞间真切是将洛氏的名声给踩了个干净。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慕云深也眯了眯眼,正待开口,就被洛紫按住了手。

    “轮不到我们出面。”洛紫说。

    果然,她才说完,席间便有人对那醉客道:“洛少主何等身份,岂能你说比就比?不若你且先与我比试一番,如能赢我,再与洛少主比试也不迟。”

    那醉客不知真醉还是假醉,闻言竟是想也不想就应下了,然后摇摇晃晃着离开席位,抬手握拳,朝那说话人冲去。

    而那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郁夙。

    距离上次洛紫见她,十一年过去,如今的她正是双十年华,风华正茂,为人要内敛不少,修为也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看在知情人的眼中,她容貌气质倒是与前世越发的相似,只是那一身傲骨,也越发的峥嵘了。

    眼下是要比剑,而非斗法,郁夙正想拿剑,见那醉客不仅赤手空拳地过来,连等人将宴席中央空出来的功夫都没有,直朝自己冲来,她皱了皱眉,旋即从宁不缺身后一跃而出,蓦然伸手一探,再一抓,又一叩,不过眨眼之间,她已然牢牢钳住那醉客手腕,让那醉客再无法前进半分。

    这一出手颇为惊艳,当即不少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转移到洛紫身上,想要看她的反应。

    毕竟,十一年前郁夙欲拜洛紫为师那一幕,可是到现在都还被人津津乐道。

    却见洛紫面色平静,一双眼无波无澜,教人看不出她是对郁夙赞赏,还是对郁夙无视。众人只好将目光收了回去,继续看郁夙和那醉客。

    恰此时,宴席中央已经空出来,只要不动用术法,单单比试剑术,场地够用了。

    见此,郁夙以那醉客手腕为支点,足下一个用力,衣袂翻飞间,她整个人从醉客身前来到了醉客身后。旋即一个过肩摔,醉客被她摔向宴席中央的空地。

    醉客虽醉,但到底是假醉,怎能真的被郁夙撂倒?当下稳住身体,而后“锵”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凛冽,他没有做那些胡里花哨的剑招,直截了当的一剑,直朝郁夙当胸刺去。

    这一剑森然极了,即便没有动用任何灵力,但单是这一剑,若郁夙不避开,或是出剑相对,怕是能直接死在这一剑下。

    于是郁夙也拔剑出鞘。

    她的剑甫一出鞘,登时宴席内外无数兵器倏然齐鸣,仿佛是迎接王者现身,那刀鸣剑吟震得河水海水都掀起重重波涛!

    一直没有动静的洛紫终于在这时微微变了神色。

    仔细看过郁夙手中通体漆黑的长剑,洛紫转头问向慕云深:“是湛泸?”

    “是。”慕云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去天端云里。”

    去天端云里便罢,居然还能将湛卢剑给拿到手。

    要知道,就算是前世的素玉,那也是自始至终都没能成为任何一把名剑的剑主。

    “居然成了湛泸剑主。”一直没露头的笑忘生这会儿也忍不住冒出个头来,借着洛紫身前桌案藏着,悄悄打量那湛泸剑,“我原想着,她那样的脾性,虽说比以前要激进了点,但到底还是个榆木脑袋,别说是十大名剑,《名剑录》上的任何一把都不会有谁能看上她。如今倒是我被打脸了……”

    不看上就算,一看上就是排行第二的湛泸剑,笑忘生忍不住摸了摸脸,觉得自己的脸疼得真是酸爽。

    脸疼归脸疼,他不忘问道:“为什么湛泸会看上她?”

    洛紫答道:“湛泸是仁道之剑。”

    笑忘生说:“是,我知道。可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洛紫说:“你是不是忘了她前世是怎么死的。”

    笑忘生闻言一愣,然后一下子就明白了。

    前世素玉为镇压怨气,捉龙魂布囚龙阵,而后以身祭阵,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此举,是为仁。

    就如那个时候,帝鸿和京玉白为一己私利令无数生灵身陨,他笑忘生也是为了躲避灾祸选择沉睡。唯独素玉,不惜代价去镇压怨气,不让其为祸三界,这便是仁道。

    所以尽管郁夙只是她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但湛泸剑还是认出了她,心甘情愿选她为剑主。

    明白这一点,笑忘生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说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到现在都没能成为名剑剑主,原来是这样。”

    洛紫说:“名剑有傲气。你入不得它们的眼,就成不了剑主,用怎样的手段都不行。就算像帝鸿那样强行成了剑主,也迟早会受到反噬。”

    笑忘生:“……”

    笑忘生神色更加复杂:“我知道我入不得它们的眼,可你也没必要把我和帝鸿那个混账混为一谈吧?”

    洛紫说:“怎么没必要,我一直觉得你和他特别像,有时候我都以为你是他亲兄弟。”

    慕云深:“噗。”

    被神剑嘲笑,笑忘生恨恨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洛紫袖子里,再不肯露头了。

    而他们三个都能认出湛泸剑,别的人如何能认不出来?

    便是那已然持剑袭向郁夙的醉客,在认出她手里的剑竟然是上古名剑后,充斥着醉意的眼里也不禁升起一丝阴霾之色,甚至是淡淡的后悔。

    早知这黄毛丫头竟成了湛泸剑主,他刚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和她比剑。

    不——

    应该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在这宴会上动手。

    于是,在众人还在为湛泸剑的出现而感到惊愕之时,已然出鞘的湛泸剑被它的剑主斜斜举起,在身前一挡,“叮”的一声,两剑相触,醉客的剑尖刚巧抵在湛泸剑脊上,竟是和之前一样,无论如何都再进不得分毫。

    醉客眼底阴霾不由更重。

    他抬了抬眼,正想看眼前这位年轻剑主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就感到有重若千钧般的庞大力道从被他抵着的剑脊上传来。恍惚间,他似乎能听到他手中的这把剑,正在那力道的摧毁下寸寸断裂的声音!

    他咬了咬牙,手腕往下一压,剑尖随之沿着湛泸剑脊向上划去。

    有细小火花在这一划之下生出,刹那间剑光四射,肉眼所看不见的颤动令得虎口都震得生疼。醉客正待后退收剑,就感到眼前漆黑剑光忽的扩大,目光所及之处,天光消湮,仿佛连空气都被那剑芒吞噬。

    便在这黑暗中,他能极清晰地感受到,有着比刚才更为沉重庞大的压迫力,正从对面那看不见的名剑上传来!

    那等压迫,他若不动用灵力,怕是怎样都不能善了——

    可现在,是他亲口所说的不能动用灵力,只比剑术。

    于是待到那黑暗彻底笼罩过来,在场众人但听“咔嚓”一声,是谁的剑从中一断两半,紧接着便听谁闷哼一声,有血腥气缓缓散开,被海风吹向了别处。

    众人听得真切,那闷哼是个男人的声音,也就是那个胆敢出言挑衅的醉客。

    果然,等黑暗散去,重新出现在视线里的两人,一个直直地站着,一个弯着腰吐血,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作为胜者,郁夙没有说话,只还剑入鞘,而后拱了拱手,便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着。这种不骄不躁的气度,看得不少人暗自点头,心道不愧是敢拜洛紫为师的,光是这气度,已是超出常人许多了。

    就连慕云深也是偷偷问洛紫:“你以后不会真的收她为徒吧?”

    “不知道。”洛紫再看了郁夙一眼,便收回视线,伸手端了面前盛着琼浆的酒杯,“缘分天注定。可能我现在和她没有师徒缘分,以后就有了呢?”

    说完,她没有饮下杯中琼浆,而是漫不经心地将酒杯往前一倾——

    “哗。”

    满满一杯散发着醇厚酒香的琼浆,被她这么一倾,霎时凝作数道细长冰剑,争先恐后地朝着那才站直身,正要以手中断剑动用灵力的醉客疾射而去!

    冰剑速度太快,在场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数道钝器入肉声响起,转眼一看,那醉客被冰剑整个地钉在宴席中央,鲜血随着冰剑融化而成的琼浆四处流淌,死得不能再死。

    再看洛紫,她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态度,一面将空了的酒杯放下,一面淡淡道:“万事都求个开门红。不知我洛氏这开门红,可还入得诸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