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灵台复明

丰叶山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下文学 www.bxwx.net,最快更新洪宇劫最新章节!

    视线回到流云这边,他可不清楚自己的事竟能牵动女娲圣尊与祖嫙血尊两位高高在上的圣人。

    现在的他只觉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体内的暴戾之气喷涌而出。唯有那美妙的哀嚎与甘甜的深红能略微缓解这份无法遏抑的躁动。

    「血,原来是这般美丽吗...」

    流云盯着地上的一滩殷红,漠然想到。随后,赤色的双目往旁一扫,身形移动,朝着另一个逃跑的黑鹰寨之人追去。

    「为何要逃?乖乖迎接死亡不好吗?」

    流云赶上那人,一刀削下了他的头颅。温润的液体溅在流云白皙的脸上,他下意识地以手轻抚。

    「好暖,生命的温度,好想再多感受一些!」

    嗜血的念头充斥着流云的脑海,驱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杀戮。目光中映射着下一个猎物,流云的嘴角咧开了残忍的弧度...

    “啊~~”奔逃中的赖五发出一声惨叫,栽倒于地。之前,他只觉得一阵寒风临背,紧接着腰下一凉,自己就摔了下来。

    这时,腹部传来的温热让他不禁伸手一摸,除了那熟稔的粘稠感,还有一种不协调感,像是原本应该存在的事物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赖五颤抖地向后转动着视线,却瞥见了令其亡魂丧胆的一幕。

    没了!自己的下半身没了!!理当连接在一起的部分没了!!!而一步之距的地上正静静地躺着半个身躯,血液混合着不明的物体从整好的切口处徐徐淌出。

    “啊,啊!这都是梦!都是梦!!”赖五面孔扭曲,惊恐地大喊。

    今日一整天对他来说都是那么虚幻。先是奉若神明的大当家重伤而归,夜间又来了个邋遢的剑客大杀特杀,刚刚二当家更是在他跟前被人从中切开,再加上如今自己的拦腰而断。这一切,怎么会是真的!怎么能是真的!!所以这只是梦,只是梦罢了。

    否认现实的赖五口中不断念叨着“都是梦”,可不管他如何逃避,腰间的噬心剧痛以及逐渐虚弱的意识,皆似在嘲讽他的无力挣扎。

    “啪嗒,啪嗒”,踩踏血水的声音响起,却是一旁的流云缓缓而来。适才他只是对赖五的垂死表现有些兴趣而已,但翻来覆去仅有那么三个字,感觉索然无味的流云准备了结他的性命。

    他踱步来到赖五身侧,举手挥刀,猩红的眸子中带着丝丝残忍的兴奋。

    银芒划过,赖五的脑袋滚落一旁。他涣散的双眼兀自圆睁,里面残留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之色,直至死他仍认为自己是置身于梦中。

    而流云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寻着其他人而去。

    “啊,别杀我!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

    “饶了我吧,我会改过自...”

    “……”

    流云不断屠戮着,耳边萦绕的悲鸣让他愉悦,手中沾染的血腥使他激动。无论对方怎么乞求,怎么哭嚎,他都只有一个回应——杀!

    死寂的暗夜下,挥舞的利刃演奏着一曲凋零的哀歌...

    山寨中,醉酒客在解决了野鸭后,便朝着书生逃走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赶去。他预想过很多结果,但眼前的画面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这个满身煞气如同地狱恶鬼般的人,还是他相识的那个率真善良的少年吗?曾经的他可是会因为诛杀恶人而苦恼困惑的,怎么如今反而以此为乐?那狞恶的嗜血面庞,看得醉酒客心悸不已。

    呆滞了一会儿,醉酒客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应当不是流云本性发作这种荒唐理由。观他双目赤红,神态疯癫,且动作毫无章法,更类似于走火入魔的情况。然则,目前可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阻止他的狂暴才是关键。

    「先试试言语能否唤醒他吧。」

    醉酒客这么想着,一边提剑戒备,一边高声大喝:“小兄弟!流云小兄弟!!”

    流云听得声响,果然转过头来。但是,那染血的双眸却透着见猎心喜的神色。快速结果了面前之人,他持刀径直冲来。

    “流云!可认得我,醉...”

    不待醉酒客讲完,流云手中的刀便直直落下。当前的他可不会心慈手软,招招皆是全力施为。凌厉的刀势挟着劲风,甚至吹开了醉酒客额间的散发。

    不过,醉酒客可不会硬拼,脚下一旋,躲了开来。同时,右手一甩,软剑划向流云的手腕,打算先缴了他的兵器。

    流云此刻神志不清,对临身的剑刃视若无睹,反而隐隐有着雀跃之色,他不但渴望着别人的鲜血,自己的亦然。尽管如此,他也不会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只见他左肩带动大臂,大臂捎着小臂,重重一拳轰响醉酒客的面门。

    这无意间的攻敌之必救,使得醉酒客不得不收回手中剑势,轻退一步避开这裂山碎石的一击。

    流云“得理不饶人”,右手一转,半空中的刀刃由劈变削,直直划向醉酒客的腹部。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刀,醉酒客仰天斜倚,背心贴地,一个标准的铁板桥躲了开来。与此同时,醉酒客左手一个拍地,一面以小腿为轴保持着虚躺的姿势转向流云,一面出剑扫向他的腿部。看来是想借机割伤流云,以限制他的移动。

    流云猩红的眼睛瞥见了地上的剑光,根本不为所动,犹自强行变招,向着醉酒客砍去。

    醉酒客无奈,若是生死之敌,他倒是有法儿,可如今这种情况,他只能脚下连点,选择退开。到得几步之外,醉酒客一个挺腰直身,站定场中。

    望着对面的流云,醉酒客凝重的脸上醉意全无。对于眼前之人,那种迷惑人的表现用处不大,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状态,只知一味地打杀。

    “啧,小孩子和疯狗就是麻烦,特别是两者合一的时候,大麻烦啊~~”醉酒客咂了咂嘴,调侃似的自语着,以此来舒缓下心中的郁闷。

    他当下也是颇为头疼。杀了流云,那是不可能的。可,只伤不杀的擒拿也有难度。观其如今的模样,怕是断手断脚都不会皱一下眉,那种拼命三郎的疯魔架势直让人心底发憷。

    “难办喽...”抿了一口酒,醉酒客稍稍一叹。“杜康解忧”四字在他身上诠释得淋漓尽致,即使如此紧张之时也不忘来上一小口。

    而半丈之外的流云则是杵在原地没有追击,方才的勉强出刀让他右臂肌肉极为不适,此刻正在调整着状态。这种行径,宛若舔着利爪蓄势捕猎的野兽。

    夜风刮过,二人相对片刻,却是流云率先扑向了自己的“猎物”。这个“猎物”比先前那些有意思多了,他不禁为之热血沸腾。

    刀光剑影中,二人辗转腾挪,眼花缭乱地交着手。

    流云百无禁忌,越打越亢奋。与之相较,醉酒客则是顾虑重重,越打越憋屈。

    全力以赴的流云,棘手程度还在醉酒客的预料之上,全然不似临行前任他拿捏的那小子。每每将要击中流云之时,他都会不要命的以攻对攻,逼得醉酒客无奈闪躲。所以别看二人鏖战正酣,却是没一下实的,招招都落了空。流云是砍不中,而醉酒客是不得已。

    “当”的一声,却是醉酒客避之不及,只能硬接。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巨力,醉酒客连忙一侧剑刃,借由柔软的剑身卸去了力道。

    他能感觉到流云靠的是肉体本身的力量,不似自己这般运用内力来增强筋肉。可惜的是他自己内功不够浑厚,只能加持己身,做不到注入兵器,或是外放对敌,否则应付起来会容易得多。

    心思电转间,流云已然挥刀攻来,他可不管醉酒客在思索着些什么。澎湃的战意与嗜血的杀意使他脑中只有杀伐的念头,其它一概不顾。

    醉酒客见状暗叹一声,迅速移步后腿,与流云拉开些距离。他当前也没什么好主意,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存实力以待良机。不过,瞧对方这龙精虎猛的,看来唯有准备好长期战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窜出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生物,直直奔向了流云。

    而这道身影正是小璃。她本来安心等在山寨外头的树林中。然而,自从流云那疯狂的大笑传入她的耳中,她就有些烦躁不安,小爪子一个劲儿的在地上划拉着。她很想去看看情况,但流云临行前的叮咛使她刚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她的小脑袋瓜中天人交战。

    最终,或许是担忧占了上风,或许是姐弟间的心有灵犀,亦或是别的什么,小璃毅然离开了藏身处,寻着流云的气味跑了过去。

    当她赶到流云附近时,那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狂躁的煞气皆使她本能地产生畏惧,可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支撑着她,使她奋不顾身地勇往直前。灵智未开的她不甚明白这种感情,她只想尽快去到那人身边,安抚他的情绪,回归她们嬉戏打闹的日常。

    场中,醉酒客见到那白色的身影,先是一惊,那不是流云的宝贝疙瘩吗?先前没看到,还以为是被发疯的流云给怎么着了,没想到现在不知从哪蹦跶了出来。

    他惊讶过后,便是忧虑。那小子如今可是六亲不认啊,这小东西此刻过去岂不是自找死路?他可不愿流云清醒后追悔莫及,于是也不管小璃能否听得懂他的话,赶紧喊道:“快走!”同时,自己也提剑而上。

    流云的行动显然比起醉酒客要快了许多。他瞥见有个小东西竟敢在兴头上打扰自己,当即怒气勃发,一刀砍向小璃。

    就在锋刃堪堪临及小璃身上,乃至小璃的皮毛都被刀风刮得散乱的时候,刀,却猝然悬停在了半空。

    此刻,在流云眼中,那娇小纯白的身影忽地变成了一位挂着暖心笑容的妙龄少女。那似曾相识的笑颜,让他心神颤动。

    「杀!杀!杀!……」

    「不!不!不!……」

    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念头催促他狠下屠刀,然而灵魂深处的悸动又使他难以抉择。布满血丝的双眸晃动着,恍惚着,挣扎着。

    而面前的女子却不为那利刃所动,脸上仍旧洋溢着温和的笑意。她轻踏莲步来到流云身前,张开双臂将其拥入怀中。

    那份温暖是如此的熟悉,宛若春日的阳光播撒在流云心间,不仅抚平了他狂躁的血液,更唤醒了他麻木的神魂。

    “嘀嗒,嘀嗒”,泪水溢满了眼眶,又从脸庞滑落,绯红的双目随之褪去血色恢复清明。

    松开了手中的刀,流云轻轻抚摸着颈间的小璃,面颊蹭着她柔顺的毛发,口中喃喃低语:“姐姐...”

    乌云散开,月光倾洒,淡淡的银纱下,一人一狐温情脉脉。

    一旁的醉酒客在流云犹豫之际便停下观望了。瞧得这一幕,他默默地走远几步,对月饮酒去了。虽然不明白过程如何,但结果好就行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