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何期何意

司音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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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何期何意

    清晨,湖面上的薄雾被轻轻荡开,那是一只美得少见的手,秀窄修长,却又玉润白皙,淡粉色的指甲缀着瓷光,柔和珠泽。

    平静的水面映出一道倩影,对水梳妆,细看时,只见蛾眉横翠,粉面生春,半含笑处艳若桃花,肌理细腻媚骨天成。

    抬手轻触脸颊,甄姌姌似乎也发现了些许不同,照比往日,一抹未曾有过,摄人心魄的明艳。

    心念一动,她回头看向湖心石上,尚在熟睡的“始作俑者“,不觉轻咬朱唇,面上染了一层红霞。

    昨夜一遭,不但让她的伤势恢复如初,而且成功炼化阴阳二气于己身,此时周天经脉中真元充盈,运转流畅不说,修为还略有精进,说不得,还真是造化一场。

    但很快,一丝离愁爬上眉梢,惹得双眸微颤。

    静静看着那张俊秀的面容,甄姌姌沉默许久,拿出一条坠链,仔细系在林啸的颈间,随后又把原本挂在林啸脖上的墨玉项链解了下来。

    刚想收入储物袋,却发觉根本收不进去。

    甄姌姌见状一怔,心中略有狐疑,便用灵觉小心探去,而结果却让她面上一喜。

    只因墨玉坠饰中竟然存了一缕毫无意识的元魄,也不知是来自何处,原属何人。

    但这至阴之物对她的太阴功法,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时常待在身旁,更是妙用无穷。

    抬手系在自己玉颈之上,贴身收好,甄姌姌望着林啸轻声言道:“郎君你究竟何人啊……”

    话到此处,眼中更像是凝了一潭化不开的水,只看着眼前人,不想挪开半分。

    最终,甄姌姌俯身下去,在林啸额上轻轻一吻,只说道。

    “郎君勿怪,待妾身返回师门,功法初成,纵是天涯海角,妾身也来找你……”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自眼角无声而下。

    随后素手一翻,一副面纱落在掌中,心中不觉一跳——未曾想过,自己也有为了别人,遮住面容的一天。

    不过她却笑了,只因心甘情愿。

    带好面纱,甄姌姌缓缓起身,最后看了眼林啸,便猛地避开头去。

    只因那股没来由的绞心剧痛,刮的她浑身发颤,忽然暗运真元,飞身而起,掠向岸边,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再看一眼,便再也无法离开,更怕再等一刻,对方醒了,又该是去是留?

    倩影飞渡,隐入雾气烟澜,只在空中留下了一丝泪痕银线。

    ……

    ……

    渐渐的,暖金色的霞光照亮了万里层峦,湖面上的薄雾愈发浅淡。

    随着悠长的一声呼气,林啸醒了。

    他甚至不记得上一次自己睡得这么沉,是什么时候。

    该是年少时,被戏班子收留后的第一个夜晚?差不多。

    环顾四周,发觉伊人不在,空留余香,林啸的目光有些怔怔,最终怅然一叹。

    “聚散无常,机缘无定,便也是仙路上的一部分么?应该是了……”

    他对自己说着,忽然看到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刻着一只灵鸟的赤红玉坠,色泽温润,灵动非常。

    林啸将其拿在手中,心中不觉想到,不会这就是交换信物了吧……

    想着想着,面上一笑,稍作梳洗,在湖心石周围随手布下一层法阵,便开始运起功法。

    果然,指骨周围的那抹浅粉色真元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琉璃莹光镀在了指骨之上,周身经脉元转通畅的同时,似乎识海中的真灵命火,比以往还要壮大了几分。

    原本的明蓝色泽,也变得更加刺眼夺目。

    还有些隐约感知,却无法言表的变化,似乎也在悄悄发生着。

    一连几天,林啸动也不动,便在湖心石上暗运周天,细细揣摩。

    说来也是神奇,不知是不是甄姌姌的功法缘故,如此云雨一夜,林啸发现自己的《明净心决》已经达到了第二重,施展时识海更加清澈,对周遭的感知力强上了不少。

    而《七宫分剑经》则稳稳提到了七重之三,三宫玑剑彻底运转无碍,再不用强行催动。

    这是修为提升最明显的表现。

    除开以上两者,林啸还发现自己的真元之力竟能雾化成烟,布在身旁一丈左右,不但可以遮蔽身形,还能隔绝灵觉窥视,倒与甄姌姌的护身粉雾有了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林啸化出的烟雾却是浅灰色的。

    另外,林啸还学会了一个类似“醉花牵魂”的幻术,只靠灵觉和双眼,就能迷惑对方,陷入幻境。

    由此想来,林啸一边感慨着甄姌姌师门功法的诡异莫测,又有些好奇,她从自己身上学会了什么招法。

    不过这个答案,暂时是无法知晓了。

    直到三天之后,散去阵法,飞身离开山间别院时,林啸只在心中说了一句——不知再次相见,又是何期。

    ……

    ……

    轻车熟路,返回中都城。

    林啸刚刚收敛身法,落在火殿之前,便见殿门处一道人影一蹦多高,从里面窜了出来,一边跑着,还一边喊个不停。

    “师,师兄!你可回来了!”

    看着卓青河如此做法,林啸反倒一愣,不由言道:“我不就是走了三天,何必急成这样?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发生?”

    卓青河跑到近前,围着林啸绕了一圈,又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啊?檀堂五道提主,和妙心宫门人长街斗剑之后,莫名失踪,这,这还不是大事么?”

    “这算个什么大事?仙门中人不要说消失三天,就是消失三年不也稀松平常么?”林啸说着,抬脚便走,“行了,跟我去歇歇,在这戳着作甚!”

    说完也不管卓青河,抬脚便往修炼精舍走去。

    入得屋中,自然不用林啸动手,卓青河便已翻了两只茶盏,注了茶汤,送到林啸面前,就听他道。

    “师兄有所不知,你若打的别人,自然无人担心,可对手是妙心宫的话,莫名失踪,就难免会有些别样猜测了。”

    林啸呷了一口茶汤。“以为他们使手段,暗害了我?”

    又往旁边的椅子一指,“坐下说话。”

    “啊,好,多谢师兄。”卓青河答应一声,落座了又道:“正是此理,如今仙门之中,谁不知师兄你和妙心宫有过,前脚杀了卫容玄不说,那汪松原,正是妙心宫寄予厚望的筑基弟子,如今,却被师兄你打成重伤……”

    “重伤了?”林啸随意一问。

    “可不是。”卓青河立刻答道:“长街一剑的第二天,这话便从妙心宫驻地传开了,说是汪松原伤势极重,不但使剑的那条胳膊废了,连灵觉都受到重创,不要说恢复如初,就是还能不能继续修行,都不好说。”

    听到这话,林啸也不如何意外,毕竟当时出手轻重,自己心中有数,若没这个结果,反倒有些奇怪。

    于是冷哼一声,只说道:“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卓青河面上一愣,忽然笑道:“督主也是如此说法,这话简直一模一样。”

    说着又道:“不过督主还有半句话。”

    林啸不由一问。“哦?督主还有何话?”

    卓青河答道:“督主还说,师兄留手,还是看了檀堂面上。”

    林啸听着放下茶盏,轻声一叹。“督主不易啊……”

    虽然相交不深,日子不长,但从林啸的角度来看,陆光旗作为直属上司,对自己着实不薄,在他手下行走,只管把事做好就行,出了事,还真会帮你兜着。

    只可惜,自己终究心不在此。

    卓青河稍一点头。“听说师兄忽然失踪,督主才动了真火。”

    他一边说着,一边缩了下脖子,像是心有余悸道:“堂中的不少弟兄都说,干了十几几十年,从来没见过督主发这么大的火,直接一掌拍碎了茶盏,气得浑身发颤,转身便入宫去了。”

    听到这话,林啸登时有些吃惊,于是道:“怎么,此事还闹到了宫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卓青河望着林啸。“督主入宫是昨天上午的事,当天下午,结果便出来了。”

    “还出了结果?是何结果?”林啸听着有点头大。

    只听卓青河道。“说是妙心宫行止适当,目无法度,纵容门下袭杀皇庭御史,搅扰故忧仙门,责令现任掌教卫正行退位归隐,铁木山卫家消去世家名号,各枝拆分。”

    林啸眉头微皱。“这么快?”

    其实对于处罚力度,林啸并不感到如何意外。

    毕竟自己与汪松原一战,只在如何分说,往小了说,仙门撕斗么,无关痛痒,往大了说,就是冒犯故忧国主,皇家威严了。

    很显然,结果是落在了前者。

    而真正让妙心宫处在绝地上的,却是劫掠慕溪云之事。

    当日陆光旗提到妙心宫,说是还有后手,问林啸如何应对。

    林啸当时便想明白了,光靠卫容玄暗中所作所为,根本没法拿到台面上说,因为其中还牵扯作为主使的旧雨楼。

    同时更加显而易见的是,林啸从陆光旗的态度看得出,起码目前的情况下,还远没到檀堂,又或者故忧皇庭,和旧雨楼翻脸摊牌的时刻。

    那么想要惩治妙心宫,就需要别的方法了。

    才有了林啸闭关修炼,足不出户,憋了对方几天,最终一朝露面,立刻上钩的一幕。

    难道说,妙心宫就不会不来登门挑衅么?

    自打林啸发现“重土玄尘”之后,他还真就不担心了。

    话说放着这等宝贝,落在他人之手,妙心宫怎会潜身缩首,不来索要?根本没这个可能。

    于是,当长街袭杀檀堂提主一事露出来,妙心宫就被点在明处了,只看皇庭如何做法而已。

    要说错在哪,只能说妙心宫这位掌教实在太过目中无人,以为檀堂,又或者宁国府没人找来,便是怕了,或者忍了。

    殊不知,人家只是等个更好的机会,更狠的由头,一击毙命而已。

    而真正让林啸有些意外的是,昨天上午陆光旗刚入宫,下午便出了结果,怎会如此之快?

    就听卓青河道:“好叫师兄知道,听说,昨天不光督主面见陛下时拍了桌子,连带云中寺寺卿,宁国公慕长卿全都出了面,上奏要求严惩妙心宫。”

    林啸眼中一亮,心说宁国府出面的确说得通,那云中寺呢?

    难道是崔义山?

    不对,他人微言轻,还到不了这个层面。

    又或者崔义山那天请的一顿饭局,也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想到此处,林啸反而笑了,不过笑过之后自语道:“就算这三家,也稍有不够啊……”

    对面卓青河立刻明白了此言何意,接了话头道:“似乎,白龙观,也下了一道条子。”

    林啸无声一笑,点头道:“如此,便够了。”

    只因林啸心中清楚,这白龙观与故忧皇庭的关系,和当年松风堂与独风国又有不同。

    后者更像是互助互利,以独风一国,供养这松风堂门下修士,一旦仙门有事,松风堂责无旁贷,必须出手。

    而前者么,这白龙观似乎才是故忧国的实际掌控者,而皇庭本身,只作为血脉延续和天家体面的存在。

    白龙观说话,故忧国中,更无不通之理。

    换句话说,林啸也算看明白了,这故忧皇庭与旧雨楼之争,不如说是白龙观与旧雨楼两家之争,只不过到底为何,尚不知晓其中因由。

    听着卓青河说完这两天发生的“大事”,林啸却依然有些不解,继续道:“既然妙心宫的处罚结果都出来了,落的个各家满意,又找我这闲人作甚?就算我真不回来,也不打紧吧……”

    卓青河直直望着林啸,小声一句。“师兄,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我,该记得什么事……”

    “那‘步云仙评’……”

    “这,还真忘了!”林啸听着惊呼一声,不由额上见汗,心说这两天的心思就没在中都城这边的事情上,更没想着联络陆光旗。

    于是稍一算计,暗道一声侥幸。“还好还好,不就是明天么?还好没错过去……”

    卓青河也跟着擦了擦汗,出言道:“而且么,昨天晚上,督主还来了一趟,说是如果今天师兄你回来了,有两件事,需要立刻说给师兄听。”

    林啸言道:“哪两件事?”

    卓青河答道:“一是妙心宫那边,师兄还要留个小心,恐怕,卫正行不会善了;第二件么,听说师兄消失的这几天,旧雨楼那边,也在使人寻找……”

    “你说什么?旧雨楼也在找我?”这下林啸倒真有些奇怪了。

    卓青河点头道:“既然是督主亲自发话,应该确有其事。”

    “嘶……”

    林啸缓缓靠在了椅背上,不由暗道一句。

    “别家也就算了,你旧雨楼找我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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