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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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木匠手艺,一到冬天活就多了起来,这家儿子要娶媳妇得制办床啊,柜子的,那家女儿要出嫁得打两口箱子,制几张椅子什么的,活儿多,我忙得很累,也很开心,想到挣到钱,买上鸡蛋,红糖,等吴海蓉生了好让她过个营养丰富的月子。

    就在冬月初二这天,我正在邻村一家帮忙给他儿子打制结婚的家具,我弟弟突然跑过说:“哥,不好了,大嫂生孩子……大……大……出血啊!你快……快……”不等弟弟说完,我已经像一滩烂泥软瘫在地上了。

    心爱的女人就这样撒手走了,留下嗷嗷要吃奶的小妞妞,我崩溃不已,当我后来从接生婆嘴里得知:她见出血过多,就紧张地叫我母亲快叫医生来打针。我母亲支支吾吾地说:“孩子都生下来了,流血很正常啊……就是我这个愚钝的母亲,想省一点医疗费,而耽误了时间,害惨了我的爱人,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掉地都没有了妈妈。

    我抱着孩子向有奶水的母亲们讨奶水给她吃,每当我看见小妞妞裂嘴大哭而没有奶水吃的时候,我就无法忍受心头的痛,我母亲也成天郁郁寡欢,有时还扇她自己的耳光,看着这些,我无法接受,心如刀割一般。我感到自己无力把妞妞拉扯大,就把她送到了妇产医院里,希望有好心的妈妈能把她抱去,给她奶吃……

    当我行尸走肉般地把妞妞送走之后,还想去帮那家人把他儿子结婚用的家具打制好,谁知那家主人见了我,连门也不再让我进去,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晦气。这两个字更让我无地自容,当晚我就带着心头的伤痛离开了家乡,我想跑到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清静清静。甚至想过自行了断。

    当我漫无目的混日子时,手里的钱很快花光了,又是冬天,我饥肠漉漉,有一次,我饿得快不行了,在一家饭馆门前,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端上一碗面条还没有吃,我跑过去,朝他手里的面条碗里唾了一口吐沫,他气得用筷子打我的头,我就端起那碗面条喝了起来。

    那中年男人脱下脚底的鞋子,抡起来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有人围观上来说:“唉呀,一碗面条,多大点事,让叫化子吃了,也是在积德呀。”

    “叫化子”,“叫化子”,天哪,我成了“叫化子”。我的头有些晕,刹那间,我感到天陷地转。

    等我再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我动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寻视着周围的一切。一位慈眉善目,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走过来问我:“睡一觉,好些了吧?我看你是受了饥寒的。”

    我的嘴唇已裂开口子,很疼,我说:“谢谢您啊!大叔!”

    “呵呵,别客气。好好养身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外地人哈?”大叔热情地询问。

    我说:“我是松江市那里的人,到这边来找活干的,活没有找到,身上的钱花光了……”想到在饭馆里那羞辱的一幕,我的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年轻人,身体就是本钱,你如果不嫌弃,就在我这里住上几天,等身体好些了,再去找活干。”大叔说完,爽朗地笑了。

    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原来大叔是这个南方小山村的村长,热心好客,受他的开导,我的心情好了起来,虽然正是深冬,我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相处久了,我才知道,大叔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卫红已经嫁人做了母亲,小女儿卫芸有点娇气,人长得娇艳美貌,正在挑选对象。媒人来了一茬又一茬,都没能给卫芸说上称心如意的对象。

    听旁人说:“卫芸谈了对象的,那小子失手打伤了人,蹲号子去了,不晓得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

    虚弱的我日益强壮起来,每天我都要帮卫大叔一家人尽力多干一些体力活。人们常说:下雨天,留客天。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成了留我在卫家多待几天的好理由。

    终于,有太阳出来了,地面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我决定开始新的流浪旅途,心里的伤痛似乎好了一些。我开始有了该怎么活下去的念头。

    卫大叔执意挽留我:“人生相识靠缘分,我啊,这辈子在人前没有气短过,但是没有儿子这一点,让我窝在心里恼火,我看你是个好后生,就在我家当儿子,好吗?”

    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是的,狼狈不堪的我,对他讲过自己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才在外流浪的,我每当想起“晦气”这两个字,我就如同吃了一万只苍蝇,只想呕吐,大树岭村,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有时,我在心里憎恨吝啬的母亲,人命关天的时候,舍不得去叫医生,来救一位产妇的命,吴海蓉是多么好的女人,却死得那么冤屈,我对不住她,万分对不起呀!我的眼里是怒火,心里在为她和女儿妞妞流泪。

    “小许,你看我家小女儿卫芸怎么样?”这是少言寡语的卫大婶在问我。

    我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很好的啊,您和卫大叔真有福气,生养了一对这么好的女儿。”

    “小许啊,你就听我们的话,在我们这里安家吧,你如果不嫌弃,我们的卫芸就嫁给你,好啵?”没有想到卫大婶喜笑颜开地说出这个话来。

    卫家人的热情善良,让我无法回答卫大婶的话,要知道,我和卫芸还没有讲过一句话呢?谈婚论嫁?从何说起?

    见我局促不堪,卷了烟卷在旁边抽烟的卫大叔说:“这嘛,是你的终身大事,不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不好推辞,说了一句:“您们费心啦,这个得先问问卫芸才行。”我想能推一下是一下,没能想到卫大叔说:“卫芸对你有好感哩,要不,我们怎么能帮她做主呢?”

    啊?我一时茫然无措。

    是这个世界造就了我,现实中的残酷遭遇,让我俯首忍让,随遇而安,后来没过多久,我和卫芸结为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