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战

黑夜访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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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修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小屋的地板上,身边还扔着一支注射器。夕阳的余光从小屋唯一的一个只剩下木框的窗口射入,落在小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罗恩坐在那把椅子上,嘴里正抽着一根皱巴巴的烟。

    “小子,你总算醒了。”罗恩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噗”一声将烟蒂从窗口吐了出去,接着对马修说:“还好你醒的早,我可不习惯把一个外人留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小子,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听罗恩一问,马修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握紧了拳头,发现身上的肌肉充满了更强大的力量。他兴奋地对着罗恩说:“我有了二阶的肌体强化!”

    “小子,这也值得你这么高兴么?这次要不是恰好被我发现,你就体内那点能量,即使没被共生体反噬成残渣,也会留下巨大的隐患!”罗恩指了指地上的注射器说:“现在你欠了我一支二阶充能剂。这玩意儿虽然便宜到相当于白送,但每个月我也只能拿到一支。这一支本来应该能满足你一星期的能量需求,不过现在恐怕只能撑一天了。”

    罗恩离开了椅子,绕着马修转了一圈,接着说道:“比起那些可怜的老鼠来,你还算不错,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就你现在这小胳膊小腿,上过挑战赛的每一个士兵都能在两分钟内解决你。现在,我先送你回那个恶心的老鼠窝去。”

    马修站了起来,对着罗恩鞠了个躬,说:“罗恩队长,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帮助。”

    罗恩突然一把抓住马修的脖子,狠狠地说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永远不要对我表达什么感谢,我也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什么。我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让你这个还算有点趣味的玩具多活一点时间!”说完他把马修甩在地上,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去。

    马修有些不知所措,但没有再去多想。他急急忙忙地爬了起来,紧跟着罗恩走出了房间。

    十多分钟后,罗恩驾着越野车将马修送达了城市中心的大楼下。“从明天开始,你的食物会增加一倍。当然,你每天要完成的任务也会增加一倍,我会让别人安排好一切。现在,赶紧滚回去吧!”越野车咆哮着离开,留给马修一道尾气。

    当两名士兵押着马修走进地下一层时,囚徒们已经和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劳苦,回到了这处昏暗却还有一丝温暖的临时居所。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躺在木板上,进入了睡梦。少部分人看见马修走过时,眼神中明显多了些不同于往日的色彩。

    马修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囚笼,铁门开关的动静惊醒了旁边沉睡的哈维和丹特。丹特望向马修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鄙视,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嫉妒和深深的畏惧。他只看了马修一眼,便转过身去,再次陷入了睡眠。

    另一边,哈维则是热情地凑了上来,满脸笑容地对着马修说:“马修,看不出来,原来你小子才是这里面最深藏不露的人啊!二阶适格者,啧啧,咱们这群人里的二阶适格者去年就已经死光了。不过你可比那几个人年轻多了,还有罗恩队长居然也特别关照你,说不定哪天你真能干掉一个士兵。等你以后从这里走出去,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马修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哈维微微一笑,然后躺在木板上,等待灯光熄灭。哈维尴尬地笑了笑,也回到木板上睡了过去。士兵很快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地下一层再次陷入黑暗。马修的作息没有改变,所有人都沉睡后,他慢慢站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那些动作,熟悉着新增加的力量。他的拳头狠狠击打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裂痕,却只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原本还算干净的白墙此时早已沾满了污血,墙壁上的数个深坑格外得显眼。

    第二天正如罗恩所说的那样,每一顿他能领取的面包从一块变为了两块,同时任务量也翻了一番。大楼的楼顶已经建起了数个风力发电机组,狂风之中它们正在正常运转。马修不知道这里每天产出的电能都被输送到了什么地方,这座城市中他目前能涉足的地方或许还不足十分之一。

    日子一天天逝去,加纳城的生活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对于马修来说,变化还是在慢慢发生着,或许某一刻,这种微小的量变就会转化为惊天动地的质变。来到加纳城的第五个月后,马修的任务量再次增加了一半,能领取的面包也变成了三份。七个月后,大楼顶的所有发电机组全部安装完毕,马修这群人被安排到了城市的最外围挖筑新的防御工事。听说近期的荒原上再度刮起了不安的风波,连流浪到加纳城的难民也比以往少了许多。

    灰白的雪花飘落,加纳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马修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一年了。在后面的几个月里,他再次经历了两次痛苦和晕厥,换来的是二阶的肢体控制强化和神经反射强化。同时,他又欠下了罗恩两支二阶充能剂。地下一层的囚徒们看向马修的眼中已经充满了狂热,他们期待着马修走上体育馆的那片绿草地,期待着马修杀死士兵,或被士兵杀死。马修也在期待着,一场场的挑战赛中,他看到了很多,他学到了很多。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不要再犹豫了,你已经准备好了!马修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需要他人的鲜血来检验自己一年的所得,需要他人的鲜血来洗濯自己有些灰暗的眼眸。这个寒冬,将是他积蓄力量的最后时光。

    冬季象征着寂静,象征着死亡。一整个寒冬,加纳城没有增添一个新的囚徒。每一周的挑战赛中,上场的人数也缩减了一半。在地下一层的囚笼中,灯光依旧昏暗,空气依旧浑浊。地面上除了冰冷的木板,还多了一张破旧的被褥。对于囚徒来说,这简直是至高的恩赐。

    无论是在旧时代还是新世界,对于一无所有的苦难者来说,寒冬似乎总是最难熬的时段。当地上的积雪化去,春天再一次降临时,尽管有了被褥,仍有不少囚徒被严寒夺取了生命。

    马修没有能力去管他人的生死,也没有时间去管。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为挑战赛做准备;春天每接近一天,他的心跳就加快一丝。当春天的第一场挑战赛终于来临时,马修的心跳已如远古的战场上擂响的战鼓。

    挑战赛的前一夜,罗恩将第四支二阶充能剂塞给了马修。“小子,我不管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明天你一定得给我好好干。如果你让我的所有投资都打了水漂,我就让你活得比死了还难受!”罗恩的话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但马修却从中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周末,所有工作都提前了两小时结束。和往常一样,士兵们赶着囚徒进入了卡车,将他们运往体育馆。这是囚徒们唯一能乘坐到卡车的机会,阿瑟对举办挑战赛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对于他来说,这或许是激发囚徒和士兵们活力的最好办法了。

    “马修,今晚你真的要上场么?”

    “马修,可别让大家失望啊!”

    “马修,千万别对士兵手下留情啊!”

    “马修,干死那些*养的士兵!”

    黑暗的车厢中,囚徒们兴奋地对马修嚷嚷着,仿佛他们已经看见了马修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耀眼的灯光下,手持着士兵惨死的头颅。马修没有回应他们,黑暗中,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他要在开战前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体育馆中已经沸沸扬扬,马修这群囚徒已是最后一批进入其中的人。春天的第一场挑战赛将额外增加场次,更多的鲜血将浇灌在这片刚刚苏醒的草地上,为之提供更多的养分。

    阿瑟的演讲依旧是那几句话,但依旧能引起全场的沸腾。不过今天,似乎还增加了一些别的东西。“诸位,过去的一年里,在这快场地上,有9个人依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他们应得的东西。没错,只有9个,这还远远没达到我心中的期待。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上,这一点成就,实在是太渺小了。新的一年已经来临,更残酷的未来在等着你们。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勇敢地站到灯光之下,能够为了那最珍贵的东西,释放出你们生命的光辉!今天的第一战,将会由罗恩队长为你们带来真正的力量展示!”

    马修感到有些意外,如果说二阶的士兵给马修的感觉是荒原上的变异野兽,那么罗恩给他的感觉就是隐藏在深渊中的巨兽,看来第一场挑战赛并不简单。少部分人和马修一样意外,他们都是去年刚来到加纳城的囚徒。但大部分人并没有感到惊讶,这样的比赛在过去每一年都有举行。

    罗恩在众人狂热的目光下走上了绿草地,灯光照在他棕灰色的头发上,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众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连地上的匕首也没有去捡。体育馆中慢慢安静了下来,直到3分钟后从观众席中走出一个约30岁的中年士兵,人群再度爆发出了激烈的呐喊声。

    中年士兵的步伐缓慢、稳定,他原本有一丝颤动的眼神随着一步步走向绿草地而变得愈发坚定。他拾起地上的匕首,对着罗恩双手抱拳鞠了一躬,接着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罗恩微微低垂的头慢慢抬了起来,灯光照亮了他冷酷的笑容。“不错,眼神比以前那些残渣顺眼了很多,我会给你最痛快的解脱。”罗恩的话语既轻松,又残酷。

    中年士兵一咬牙,挥舞着匕首就向罗恩冲去,他要趁着自己还有进攻的勇气,倾*所有的力量。他手中的匕首划出诡异的曲线,分化出两道残影,分别刺向罗恩的心脏和咽喉。匕首急速划过,却没有传来击中人体的肉实感。在士兵的眼中,罗恩的身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站在那儿过。这是一道残影!真实的罗恩此刻又去了哪里?

    士兵没有了思考的时间,他也不用再去思考。观众席上突然传来无比激烈的呼喊,囚徒们似乎全都发了狂。即使站岗的士兵不断地将枪托砸向他们的脑袋,有些囚徒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对着场中狂吼。而另一边,观看比赛的士兵却出奇地安静,那寂静的气氛甚至比寒冬还让人觉得冰冷。

    一道剧烈的震荡从胸口传来,中年士兵低下头,发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他的胸膛穿出。那只手上,一颗炽热的心脏还在不停地跳动。过了几秒钟,士兵才感受到了一股剧痛。他痛苦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很难看,很凄惨。他慢慢闭上眼睛,最终没有了声息。匕首从他的手上跌落,一同跌落的还有闭合的眼睛中挤出的最后一滴眼泪。

    罗恩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保持着手臂刺破士兵胸腔的姿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沸腾的囚徒们完全安静了下来,直到中年士兵的身体完全没有了温度,罗恩才捏爆了手中的那颗心脏,缓缓地将士兵的身体放在了草地上。带着那只血淋淋的手,他微微低垂着脑袋,缓缓走向了体育馆的出口。他的身影,依然冷酷,似乎又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