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囚笼

黑夜访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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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小子!别瞎折腾了,没有三阶的力量强化不要想挣脱这幅手铐!”一个如同洪亮钟声般的嗓音从马修正对的黑暗中传来。马修这才发现,身前的桌子之后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挪了挪椅子,调整了坐姿,上半身落入了透窗而进的光线中。这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的棕褐色坚硬短发向上竖起,一双如鹰隼般的棕色眼睛显得极为严肃。他穿着一身旧时代的黑色作战服,那双透过桌底伸到马修眼前的军靴被擦得乌黑锃亮,一尘不染。在他的右手上,一把泛着冰冷光泽的银白色*灵巧地在指间翻动着,每一次翻动都让人担心那锋利的刀刃会不会割伤手指,但没有一次真正割到。

    “告诉我,你叫什么?从哪里来?到我的城市做什么?”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冰冷的讯问声仿佛来自一个机器人,不带任何色彩。

    “我……”马修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如火烧过,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嗯?”中年男子向站在房间门口的一个士兵使了使眼色,士兵走开了一会儿,不到五秒又拿着一个水壶走了进来。他来到马修身前,伸手直接捏开了马修的嘴巴,将一壶水狠狠灌了下去。

    水顺着马修的嘴巴进去,又有一部分从鼻子呛了出来。马修已顾不上士兵的粗暴手段,他贪婪地吸收着水分,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滴水都迅速地渗透入皮肤,直到不留下一丝水渍。水壶中的一升三级饮用水很快就倾倒完了,马修还觉得有些不过瘾,他体内的一些细胞还在渴求着水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中年男子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些,说话的语速也慢了些。

    “我叫马修,一直在荒原上流浪,想到东南方的人类聚居地去。”马修清了清嗓子,用最简短有效的话回答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直盯着马修的脸,仿佛在观察马修是否撒了谎。突然,他一把甩出手中的*,速度快到了马修只看见一道亮光。*带着夺命的闪光飞向马修,在马修几乎绝望的时候插在了他的脑袋旁,深深刺入马修身后的铁椅中。刀尖上,一只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蟑螂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它的翅膀不断地扑腾,却无法逃离刀尖的束缚。马修急剧跳动的心脏缓缓平静了下来,一身的冷汗再次被吸入皮肤。

    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向马修,那军靴落在水泥地板上的响声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特别清脆。他站在马修身旁,不见有任何动作,那把*就神奇地回到了他的手上。马修知道,那是他的视觉反应已经完全跟不上中年人动作的原因。刀尖的蟑螂尖叫着飞走,中年人没有看它,只是用右手在空中优雅地一划。蟑螂飞出了两米后,突然碎成了大小相同的十二块,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

    中年人从桌子上拿过一只装饰精美的银色小酒壶,将其中的高度烈酒倒在刀身上,又从口袋中取出一盒火柴,“嗞”的一声划亮一根,点燃了刀身上的烈酒。之后,他才慢慢地看向马修,开口说道:“你想要没有辐射和病毒的水和食物么?”

    马修几乎没有思考一秒,本能地用力点着头。

    “很好!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做奴隶吧!”中年人提高音量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完全不顾马修诧异的表情,径直走出了房间。在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过身来,向马修做出一个呲牙的笑脸,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对了,我叫阿瑟,欢迎来到加纳城!”

    房间中,最后一丝光线随着太阳的落下缓缓消失,只余马修一人静坐在黑暗中,对短短几小时内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三分钟后,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入了房间,解开了手铐,推搡着马修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狭长的走道上亮着昏暗的灯光,看来这座城市或许有一个还能运转的发电厂。马修第一次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栋旧时代的写字楼,在经过的一个房间的房门旁还挂有总经理办公室的牌子。从墙上还算光鲜的粉刷来看,这栋大楼应该在近几年被修缮过,而转过的各个拐角随处可见的巡逻兵说明这里应该是一处重要的场所。

    马修随着士兵走出了大楼,借着夕阳的余光看清了这个城市的部分面貌。这是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从路口边的高耸大厦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城市中最繁华的地段,大部分的建筑奇迹般地在灾难中保存了下来。通往路口的四条大道上都筑起了防御工事,不远处敞开的铁门中还可以看见刚刚开回的装甲车,装甲车顶部装载的重型火力可以在几十秒内撕碎上百个像马修这样的人。

    马修被带去了对面的大厦,这栋大厦似乎没有怎么修缮,只是将原本堆砌在大厦中的杂物全部清理到了一楼的大厅。刚走进大厦,马修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烂气息,这股恶心的气味似乎酝酿了数年之久,浓厚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和马修一同走进来的士兵却若无其事,仿佛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气息。

    士兵带着马修来到了地下一层,这里原本是一座地下超市,此时已被清空了场地,并用粗实的铁栏杆隔开了一间间小小的囚笼,看上去和监狱没什么两样。路过一格格囚笼,马修看到大部分的囚笼中都蜷缩着一个黑色身影,那身影看上去瘦弱而无助。

    来到一个空着的囚笼时,士兵停了下来。一名士兵打开了铁门,一把将马修推了进去,又快速关上了铁门。另一名士兵“哐当”一声将两个小东西扔在地上,匆匆离开了这里,途中没有和马修说过一个字。

    马修捡起地上的东西,发现是一块黑面包和一只小水壶。黑面包只有拳头大小,而且捏上去硬如石头;铁制的小水壶估计只能装下300毫升水,上面有个挂钩,可以挂在身上。囚笼中空荡荡的,除了一块刚好够躺下一个成年人的木板外,什么都没有。对于马修来说,这里的气氛虽然黑暗,但环境比起曾经生活过两年的那间石屋却是好了太多。他坐到木板上,用力捏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艰难地咀嚼起来。

    “哟!小子!你是新来的么?”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如石头摩擦般的嘶哑声音。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马修右边的囚笼中艰难地挪动起来,最后将一张沾满了灰尘的黝黑脸颊贴在了铁栏杆上。突然出现的青年并不比马修大多少,最多也就20来岁。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碎成一块块的布条胡乱地缠在身上,布条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喂!新来的小子!我叫哈维,不认识一下么?”哈维又发出了磨石头般的嗓音,还露出一个他所认为的最和善的笑容。那微笑着的黝黑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叫马修。”马修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捏下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狠狠咀嚼。

    哈维看着马修手中越来越少的黑面包,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接着对他说道:“嘿,马修!你是怎么被关进这儿来的?”

    马修停下了捏面包的动作,愣了几秒钟,不知想了些什么,之后回答哈维:“我在荒原上昏了过去,醒来时就被一个叫阿瑟的人关到这了。你知道阿瑟是什么样的人么?”

    哈维依旧死死盯着马修手中的黑面包,口水不停地往下吞,那喉结蠕动的声音隔着上百米都能清晰地听到。“马修!如果你能把手上的面包分我一半,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包括你今后想在加纳城好好活着要注意的事情!”

    马修瞟了哈维一眼,不再理会他,又捏了一小块面包,慢慢地送进嘴里。

    “四分之一!只要四分之一!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哈维几乎咆哮起来,看向黑面包的眼神居然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马修停下了快要送入嘴巴的手,将头转向哈维,似乎就要答应他的条件。

    “喂!小子!我只要八分之一,不但可以告诉你哈维知道的一切,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在哈维快要露出狂喜的神情时,另一边的囚笼中站起了一个高壮的身影,那粗犷的嗓音宛如荒原上的野兽。他约摸有二十四五岁,身上的衣服虽然很脏,但比哈维的却要完整了许多。

    “丹特!这是我先抢到的生意!你他妈的来搅什么浑水!”哈维气愤得连那一头脏乱的深栗色长发都竖了起来。

    “怎么了?我这可是明码标价,公平竞争!有什么不可以吗!”丹特不屑地看了哈维一眼,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蔑视,显然根本不把哈维当成一回事儿。若不是士兵禁止囚徒间打斗,他每天都可以将哈维揍成大头娃娃。

    哈维气得说不出话来,指向丹特的手指不住地发抖。

    马修夹在两人中间,停止了任何动作,只是愣坐在那儿,让人猜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子?这么明显的选择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丹特看马修长时间没有反应,显得有些不耐烦。

    马修站了起来,撕下一小块面包,大概有五分之一,直接扔向了哈维。

    面包掉还没掉落在地上,哈维就如同饿狼一般扑了上去。他伸出比普通人长了一大截的舌头,一口叼住了面包,没有咀嚼就吞了下去。接着他又俯下身来,在地面上仔细地搜寻,将掉落在地上的一点面包屑舔得干干净净。

    “哼!小子,以后有你好看的!”另一边,丹特见到此景,一拳砸在铁栏杆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他的眼睛充斥着愤怒的血色,如同一只狂暴的黑熊。他走回了囚笼中间,“噗通”一声把自己丢在木板上,只消十秒钟就陷入了沉睡,打起了如雷般的鼾声。

    哈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看了看马修手中剩余的面包,眼中的贪婪没有丝毫的减少。他用更加嘶哑的嗓子对着马修说:“噢,马修!你真是个慷慨的孩子!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加纳城的一切吧。”哈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靠在铁栏杆上,眼睛依然盯着那块面包,接着说道:“加纳城是阿瑟的地盘。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阿瑟,大家都叫他阿瑟长官。听说他原先就是城里驻军中一个不小的军官,灾难发生的时候他受命留守在这里。他占据了城里所有的武器,还有最重要的发电厂和净水设施。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生产出绝缘者也可以长期食用的低污染食物和水。经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只要是阿瑟看得上眼的,就会被留下来成为奴隶,帮他修筑新的建筑。当然,只要有吃的和喝的,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即使是数十年重复干一件累活儿,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儿。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只要你不做命令之外的事,生命就有保障!”

    确实,对于处在食物链最底端的绝缘者来说,荒原上居无定所的流浪就像是在刀锋上跳舞,一不留神就有丧命的危险。而在这里,单调和重复的生活是莫大的幸福。

    “好了,我记得的东西都已经告诉你了。当然,如果你能再给我一点面包,或者一点水,说不定我会记起更多的东西。”哈维的嗓子愈发沙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来自地狱的饿鬼。

    马修看了看哈维贪婪的眼神,直接把剩余的面包塞进了嘴里,用力咀嚼了几下,一口吞了下去。他把小水壶藏到怀里,躺到木板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他要尽快恢复一些体力,应对明天可能到来的麻烦。

    透过昏暗的灯光,哈维不舍地望着还粘在马修嘴角的一丝面包屑,表情如同丢失了最珍爱的玩具的小孩。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挪回了木板,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地下一层中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空间都陷入了最深的黑暗,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此起彼伏的鼾声。而这时,外面的夕阳刚刚消散了最后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