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药

淡漠的紫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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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不用冷君柔主动去找,大约一个时辰后,夏宇杰派人来把她叫去。

    原来,夏纪芙离开后,真的去找了夏宇杰。

    去到御书房,冷君柔把今天的情况告诉夏宇杰,同时,询问关于夏纪芙的事。

    夏宇杰也不做隐瞒,对夏纪芙大概介绍一番,其中,顺带提到他的堂兄,即夏纪芙的大哥夏宇涵,夏宇涵天资聪颖,自小被安排学习各种治国之道,常在文武百官面前讲解儒家经典,且娴熟骑射,可谓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在夏宇杰继位登基时,大部分堂兄弟被派往封地,京城只剩五皇叔一家,当时在五皇叔的提议下,夏宇涵一直伴在夏宇杰身边,给他出谋献策,除了三位辅助大臣,夏宇涵便是在国事上与夏宇杰接触最多的人。

    夏宇杰还说到一件事,原来,五皇叔另一个女儿,即夏纪芙的亲姐姐,嫁给其中一名辅助大臣曾豪孝的儿子,和杏妃是姑嫂关系,难怪夏纪芙会帮杏妃出头。

    听完之后,冷君柔直截了当地指出一个疑惑,一个让夏宇杰深深震撼的问题。

    “虽然五皇叔一家都在帮你,但是,你从没想过给予他们无条件的信任,你宁愿信赖银面,也不愿对夏宇涵肝胆相照、毫无保留,原因是,你潜意识里提防着他们。”冷君柔再次直言,分析得更加详细。

    夏宇杰依然定定望着冷君柔,满眼复杂的神色。她说的没错,自己潜意识里一直警惕和防备着五皇叔一家,即便自己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去怀疑他们。如今,若非冷君柔大胆提出来,自己还继续不敢正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无论如何,你得给夏纪芙一个交代的,不是吗?”冷君柔再度开口,话题回到初始。

    夏宇杰继续沉吟了下,说出决定,“我准备任命你为我的谋士,明着帮我,银面则暗中帮我。”

    谋士?自己,可是女儿身呀。

    “其实,这个打算我早就决定好,既然纪芙今天来找我,那我就提前把它公布出来。这次岚妃重获圣宠,她父亲刘建辉心情大好,对我松懈不少,他还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所以,要他赞同并不难,再说,通过这件事,正好进一步白热化三个派别的矛盾。”夏宇杰郑重解说,满面严肃。

    冷君柔下意识地颌首,对他投以赞许之色,这个夏宇杰,其实还是很有才干,不愧是帝王家的后代。

    于是,她顺便提出一个请求,“方便带我见一下你皇爷爷吗?我懂医术,看对你爷爷有帮助不,幸运的话,说不定能查出你爷爷为何不把皇位传给你五皇叔一家的原因。”

    夏宇杰怔了怔,便也同意,还当即动身。

    皇爷爷被安置在皇宫南面一个幽静的庭院休养,距离夏宇杰的寝宫走路约需两刻钟,由于有夏宇杰带头,两人畅通无阻,很快抵达。

    偌大的殿宇中,淡淡的檀香味四处萦绕、弥漫,但还是难以压住那股浓烈的药味。靠窗的软榻上,躺着一个老人,走近后,发现老人形体羸瘦,额骨高突,五官深陷,正双目紧闭着。

    夏宇杰略微躬身,朝着床上的老人轻声呼唤,“皇爷爷,您睡了吗?杰儿来看您了,杰儿还带了一个人来,她懂医术,打算给您看看。”

    老人还没睡,其实早就听到脚步声,这时夏宇杰叫了,总算睁开眼。

    那是一对布满血丝的眸瞳,即便此刻浑浊呆滞,却似乎隐约可见藏在最里层的锐利神色。老人看到夏宇杰,没有过多的表情,目光转至冷君柔时,面容突然搐动了几下。

    冷君柔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缓缓蹲下,握住老人骨瘦如柴的手,凝思把脉,可惜,得出的结论与其他太医一样,并无任何突破。

    夏宇杰其实早做好心理准备,故也不甚遗憾,瞧着窗外射来的缕缕阳光,自顾说道,“秋季和冬季,皇爷爷都住在房内,春夏时,我们把他搬到这儿,皇爷爷无法行动,这样能给他吸收多点阳光和空气。”

    难怪了!冷君柔恍然大悟,方才,她还为此纳闷着呢。

    瞧着老人由于长期卧床导致面色枯槁和形瘦皮皱等惨状,冷君柔并没任何该有的惧怕,反而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疼,不由自主地,在老人手上按摩起来。

    此举,令夏宇杰诧异,然而,老人更是变化莫大。

    原本,他神情淡漠,眼神呆滞,宛若活死人一般,可是,当他不经意间瞄到冷君柔戴在脖颈上若隐若现的水晶项链时,双目陡然暴瞪,皮包骨的面庞再一次激烈抽搐,他甚至反手,紧拽住冷君柔。

    冷君柔大惊,蹙起眉头,但很快,想到什么似的,急声问,“皇爷爷,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您想说什么呢,快,告诉我们。”

    可惜,老人无法说话,只是继续拽住她的手,把她抓得生疼,睁大的眼眸直盯着她的脖颈。

    夏宇杰也纳闷不已,加入询问,“皇爷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对了,夏雪,快给皇爷爷看看。”

    冷君柔点头,奈何,她的手被老人箍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结果,是夏宇杰帮忙,才让她挣脱出来,赶紧给老人再把脉,发现脉象除了有点儿快,与先前并没多大异样。

    夏宇杰内心更加焦急,想起太医说不宜让皇爷爷情绪过于激动,他只好出手冒犯,给皇爷爷点了睡穴,同时,命人去把太医宣来。

    终于得到自由,冷君柔松了一口气,看着由于被点了穴而俨如睡着了的老人,心中困惑再起。老人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出现异样,他对自己怒目圆瞪,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不想看到自己吗?

    不过,一开始他并不这样,好像是自己为他按摩,他才起了激烈反应,那就是,他不喜欢自己为他按摩?不喜欢别人动他?他以为自己会伤害他?

    对了,是帝王病!

    想通之后,冷君柔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夏宇杰,夏宇杰略感纳闷,但也觉得有点道理,便不再多想,后来,专门负责照顾皇爷爷的太医赶到,给皇爷爷一番仔细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夏宇杰这才放心,带着冷君柔离开。

    几日后,夏宇杰在三位辅助大臣面前正式宣布想招纳冷君柔为他效力,如其所料,岚妃的父亲刘建辉给予支持,杏妃的父亲曾豪孝则持反对态度,采璇的外公尉宗暂不表态,他已听闻,叫“夏雪”的宫女,对他的小外孙女特别好。

    夏宇杰便抓住这点,对尉宗游说一番,加上刘建辉的软硬兼施,结果以三比二,请示得到批准,冷君柔正式成为夏宇杰的谋士。

    来回看着三个老头,夏宇杰表面上欣喜感恩,实则气得咬牙切齿,想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连这样一点小事都要受人牵制和安排,哪天,等他吐气扬眉了,他定重重处罚他们,以洗雪多年耻辱!

    委任书正式出台,根据律法,冷君柔应该搬去夏宇杰寝宫后面的一所院子和银面等人居住,不过,夏宇杰考虑到冷君柔身为女性,与大群男人住在一起不妥,又看出她很喜欢采璇,便破例让她继续住在公主阁,安排一个独立的房间给她。

    冷君柔求之不得,深深感激夏宇杰的细心安排,和夏宇杰的情谊不知不觉中升华了几分。

    这天,她随夏宇杰出宫巡察,这是她首次离开北夏皇宫,也是她首次看到北夏国的城内风貌。

    与东岳国的京都差不多,城内房屋井然有序,道路干净宽敞,市集喧闹繁荣,处处可见昌盛,但是,只需仔细看,不难看出这繁华景象底下,其实隐藏着一种隐患。

    如夏宇杰之前所言,官绅勾结,恶霸横行,弱肉强食,民怨到处存在。

    看着夏宇杰愁眉苦脸、悲愤异常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冷君柔出言劝慰和安抚,“别这样,这个局面不会维持很久的。”

    夏宇杰苦涩地笑,为自己的无能与无助,再郁闷了一阵子,他从中恢复过来,带冷君柔继续游逛,不料,竟碰上夏纪芙。

    没有预期中的大群侍卫守护和拥簇,夏纪芙身边只跟着一个人,一个戴鹰形面具的男人,果然很高大,很威凛。

    冷君柔暗自打量这个男人的时候,发现他用古怪的眼神看自己,她还留意到,他身体在颤抖。

    不容冷君柔细想,夏纪芙已经开口,嗓音带着一丝兴味,“皇上任命夏谋士才数日,如今带她出来巡视,看来皇上对她很器重呢。”

    这个夏纪芙,非但不行礼,还用了这样的语气,难道也看在夏宇杰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而不放在眼中?又或者,持着与夏宇杰关系甚好,以致没大没小?

    冷君柔注意力暂且从面具男身上收回,趁着夏宇杰尚未接话,先行礼,“卑职给郡主请安。”

    夏纪芙对她斜视一下,继而,漫不经心地道,“这是宫外,不必多礼,这是皇上说的,皇上,纪芙没记错吧。”

    原来是这样!

    “纪芙好记性。”夏宇杰维持浅笑,转开了话题,“听说五皇叔病了,没什么事吧?”

    “人老了,总有一些旧毛病缠身,没什么大碍,纪芙替爹爹感谢皇上的关心。”夏纪芙说着,发出邀请,“不知皇上用午膳了没?纪芙准备去幸运酒楼吃饭,不如一起?”

    夏宇杰朝冷君柔瞄了一眼,颌首,在夏纪芙迈动脚步后,他也跟着动身,还示意冷君柔跟上。

    一行四人,走进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酒楼的伙计大概认得夏纪芙,一脸恭敬谄媚的笑容,带大家上二楼一间雅致宁静的厢房。

    大圆桌上,铺着一张大红绸缎,碗筷都是白银制成,洗得干干净净,泛着亮白的光。

    夏纪芙带着面具男,夏宇杰带着冷君柔,四人环绕饭桌而坐,夏纪芙拿起菜单,询问夏宇杰的意见,在夏宇杰答随意后,她滔滔不绝地朝酒楼伙计说了一番。

    伙计拿着菜单出去了,房内开始安静下来,夏宇杰环视着整个房间,打破沉默,“听说,这间酒楼,宇涵堂哥也有份。”

    “酒楼老板是大哥多年的旧识,当时他殷勤切切,大哥也不好拒绝,于是答应与他合股,不过,大哥只是挂名老板,经营生意这门学问,非大哥擅长。”夏纪芙语气淡定,从容不迫地解答。

    “也是,堂哥文武双全,自小饱读诗书,满身铜臭的庸俗市侩,怕是委屈和玷污了他。”夏宇杰耐人寻味地附和道,端起茶杯,放到唇间轻啜几口,动作非常优雅。

    夏纪芙也一直巧笑倩兮,美丽的丹凤眼溜来溜去,最后,停在冷君柔身上,略显轻佻地道,“我们都以为,皇上会把夏姑娘收在后宫,想不到皇上惜才重于美人。”

    夏宇杰怔了怔,就着话题打趣道,“那纪芙呢?鹰跟在纪芙身边似乎有三年了,可谓纪芙最忠实最稳固的入幕之宾,这些年来纪芙从没正眼瞧过其他男子,敢情是想把鹰纳入香闺?”

    夏纪芙俏脸微愣,侧目,瞄了一下身边的男人,高傲地道,“鹰的确不错,对纪芙言听计从,却惟独有一样,从不让纪芙看他的真面目,所以,等他哪天答应了,纪芙心情大好,说不定会召他为郡马。”

    “纪芙这话当真?朕多次介绍男子给你,其中不乏英俊潇洒,神勇威武,可惜都无法打动你的心,朕还以为你择偶条件很高呢,想不到……是因人而定。鹰,你可要好好把握,在北夏国,咱们纪芙郡主可是独一无二,是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难得她如此看重你,是你的荣幸呢!”夏宇杰也看向鹰,眼中暗波涌动。

    “多谢皇上提点!”面具下的薄唇,头一次开启,逸出一道极具磁性的嗓音,语气颇为尊敬,却不卑不亢,他幽邃的眼眸,陡然转到冷君柔那,神色复杂地望着冷君柔,漫不经心地道,“夏……雪,请问这是参谋大人的闺名吗?或者,是另起的?”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冷君柔倏然一僵,还有那炙热诡异的眼神,更是使她冷不防地忆起银面,记得第一次见到银面的时候,银面似乎也是这种差不多的眼神,还有,刚才在市集碰上,他身体似乎在震动,难道,他认识自己?可是,夏宇杰说他在夏纪芙身边效劳了三年,那就说明,三年前,自己正在东岳国,正在皇宫呢。又或者,是自己之前认识的?可似乎没什么印象。

    “夏雪……夏雪……”一声呼唤,在耳边响起,中断了冷君柔的疑惑思忖。

    她定了定神,只见夏宇杰满面纳闷和关切,刚才的叫唤,正来自于他。

    “呃,这,这当然是我的名字,唯一的名字。”冷君柔连忙答道,稳住仓惶的心,美目直视面具男人,“不知鹰护卫何解这么问?莫非我长得像鹰护卫的旧识?对了,鹰护卫是哪里人?”

    “在下是北夏人,在下也希望能拥有像参谋大人这般貌若天仙的旧识,可惜……在下之所以问,只是觉得,参谋大人这名字有点儿奇怪,一般来,冬天才会有雪。”鹰稍顿了顿,自嘲地嗤笑了下,“在下冒犯了,参谋大人请别在意。”

    “我是夏天出生,我娘喜欢雪,所以给我起名夏雪,我娘还说,这样的名字,才会让人印象深刻,看,鹰护卫这下应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冷君柔编造了一个谎言,为了掩饰,她还故意补上最后那句话,希望由此转开大家的注意力。

    果然,夏宇杰哈哈大笑,夏纪芙则黑沉了脸,怒容微露,至于那个叫“鹰”的男人,面具周围的脸色,白皙中泛起一阵红晕,不过,他的眼神仍很复杂,高深莫测。

    饭菜开始上了,大家暂停聊谈,开始专注用餐,吃完后,分道扬镳。

    夏宇杰带冷君柔先走,夏纪芙则与鹰站在酒楼大门口,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夏纪芙一脸阴沉,忽然道,“鹰,本郡主要除掉这个女人!”

    鹰的眼眸,陡然一晃,“嗯?郡主想怎么做?”

    “!”

    “身为皇上的参谋士,却水性杨花,糜乱后宫,你说,这罪名够不够大?够不够震撼整个朝堂?够不够令她被当即革职,然后打入天牢,受绞刑!”夏纪芙冷笑,娇颜由于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给本郡主找几个身体健壮、老实可靠的侍卫,本郡主要赏他们一顿美食!”

    鹰听罢,再次愣然,身体也为之一震。

    “怎么了,不舍得?又或者,难道你也想试试?对了,平时很少说话的你,刚才主动问人家的闺名,敢情真的被她迷到了?”夏纪芙蓦地凑过脸来,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可语气非常冷冽和狠绝,“可惜……你……不……能!你是本郡主的人,身和心,只能忠于本郡主,绝不能沾有别的女人的气味。”

    她高仰着头,凝望他侧脸上的完美轮廓,一道坚定的光芒在眼中迅速窜起,终有一日,她要他,主动解下这个面具,将他完整的容颜展现在自己面前,当然还有……夏纪芙目光渐渐往下,包括这具健硕迷人的体魄。

    对夏纪芙坚定毅然的目光视若无睹,鹰继续静默沉吟,眸色不断幻变,两道剑眉紧蹙着,久久都化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