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红尘惮(118)

借问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下文学 www.bxwx.net,最快更新影含笑水含香最新章节!

    “梦寒姑娘写得一手好字,你也像叔叔一样,来研究水木金火土了?”他言语温和,面带着一股神秘的微笑,翻阅着我的笔记本说着。

    “叔叔,您也喜欢读这类书吗?”我略显激动,心灵世界瞬间又一扫了往日的平静,兴奋的手舞足蹈着,前一秒的深沉静默,在这赞美之情面前全都现了原形,似乎显得如此的浮躁与稚嫩,我是多么敬佩那些在宠辱面前像冰冷的一条木鱼一般的人们啊,但我是无法做到的,唯有无情之人,才能做到对一切毫无反应,很多时候,那反而是一种世俗的高贵。

    人间宠辱怎来参破?唯有远离红尘千丈波吗?怎么可能远离?即使行走的是道德情感软件开发之路,依然有躲也躲不过的因缘,这是前世欠下的债,因缘不竭,利名不竭,红尘的旋涡,如何与它共舞,向内与向外,两种力量不停的拉扯着,似乎要将自己撕扯成两半。

    停留在世俗界的喧嚣里拼搏,可获得的是世俗人对自己的认可,这里有肉体的归宿;走向高山流水的宁静中,能获得的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可,这里有灵魂的归宿,而我暂时还是个两头都未曾修到极致的女子,向外看,可以拿得出手的高大尚的东西,向世俗界的人证明自己是个玩意儿的玩意儿的东西不多,且我也懒得去证明,多此一举,真觉得没必要;向内看,我依然对万物有情,喜怒哀乐形于色,说好听点,是真性情,但在世俗物质世界里,真性情就是一种幼稚,最佳的状态,要么向外走到极高,高不可攀;要么向内走到极深,冷到极致。实则,这两种状态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像人一样活着,愉悦时可以大笑,悲伤时可以哭泣,可表爱慕之情,也可表厌恶之情,这才是真正的人道,有肉身的安栖处,有头脑的充电处,有情感的表达处,也有灵魂的寄托处,不过,于我来说,最看重的依然还是最后一项,灵魂的归处。

    我回想起自己一个人时向内的世界,是那般纯静,是那般的祥和,灵魂与肉体沉浸在山水之间,把身体的污浊一洗而空,此时,我不知道外界人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我自己内心是无比舒适的,我最喜欢的时光是一个人坐在长亭外的亭子里,静静的看云澹风高,小庭微雨的景致,那是可以与灵魂对话的。

    相比灯红酒绿,香车宝马,人仰马护,我更不愿意丢弃掉的是自己那片纯静的世界,去感受那山野田间的‘和露摘黄花,煮酒烧红叶’生活,那是多么惬意啊;去感受那‘风雨无须归,重门紧闭,雨花易落’的心境;去体会那‘满塘秋雨见浮生’的情境,那是多么的有韵味呀。这些只有有情众生才能感受得到的,一个无情众生怎么体会到‘满塘秋雨见浮生’的这种大美呢。

    可这人啊,一旦肉身混入浊世,那‘满塘秋雨见浮生’的感觉就此消失了,红尘俗世之爱,仿佛这儿就是一个可怕旋涡,一旦卷进去了,就要不停的扑腾,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卷得无影无踪了,长期下去,浑身就会染上污浊之气,五观也变得不那么灵敏了,对山水自然之美也感受不到了,对心灵的细节之美,也察觉不到了,对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不停的要,不停的要,不停的向外抓取,不停的向外索取,变成了一个不停的向外追寻的人,我不知道眼前这位大男人也是否全都是以一个人外在世俗界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价值的高低,若是这样,我在昊然他的父亲面前,到底有多少价值?他真的因为昊然而发自内心的接纳我吗?很多时候,肉身为了获得世俗界的认可它是会出卖灵魂的,这才是可怕的。

    出落尘泥心未垢,人间何处不禅堂。

    管它呢,人间烟火,高山流水,走到哪儿是哪儿吧,我把它当成自己生活的对岸,这样一想,我对世俗界一切拥有,也就不那么害怕失去了,他们都如白驹过隙,永远又有多远了,最远也不过拥有一百年,肉体在灵魂的永恒面前,那是不值得一提的,物质世界的功名沉浮的刺激,在高山流水那种平静喜乐面前,它们虽能让我获得如过山车般兴奋不已,真正体验过后,对于我来说也不过如此,但凭流水作琴弦,一轮明月沧波里,半照前尘半照今的纯自然的世界,这个世界才是更值得去探索的世界,如果世俗人用外在的东西来划定我的价值的高低,而想将我的灵魂打入黑洞里,那么我完全可以将他清出我的世界,完全可以选择无视,因为他们对外不停的扩张的意义,那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意义。

    明月沧波的世界,高山流水的世界,相比浑浊的俗世,那是另一种意义,那是一种更大的存在。也许只有灵魂的世界高于肉身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在凡尘俗世里迷失了方向了。

    闻心自问,昊然他的世界,这儿的人真的太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我害怕这种状态,灵魂出窍的状态,想尽快逃离,逃离到自己的那片无比纯静的世界,可我又迷恋这种情境,每当我站在一位大男人面前时,就有一种特别虚幻的感觉:仿佛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也是可以被原谅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曾在至亲面前是无法体会到的,它能让我学会了真正的接纳自己,他们能帮助我解开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沉重的拷链,向外出走,是为了更好到向内回归,所以,我一直觉得,每一位少年至青年,还是做一位前行者,比较好,行万里路,去体会一下不同的人与事,会有意想不到收获。

    我内心的世界不断的警告着自己,不能逃离此地,要学会面对。

    我略带遗憾的是:为什么昊然就不能像他的父亲一样,也喜欢阅读呢?能在这无形无色抽象的世界里哪怕停留一点点时间,也好呀,可是他却似这文字如酷刑,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世界,而且硬是要把我拉进他的世界,拉向那个无比喧嚣的凡尘俗世里去追风,那里四面都是来自世俗的高墙,而我就似长在墙壁上的势单力薄的一株小树苗,我深怕一阵世俗的大风“呼”的一声狂扫而来就将我吹得无影无踪了。

    我一直在做一个缘来不拒,缘去不留的人,所以,这一关,是修在世俗之墙面前野蛮生长的能力了,关键是还要保持软件输出的能力,真的是一种很大的考验。

    也许?正是我们的彼此的残缺,才注定有一段段人世的因缘?面对后,我相信自己会变得更加坚韧。

    而我眼前这位如此高大威武的男人,在现实世界里日理万机的男人,原来也有一颗纤细敏感的神经,还有空来面对这样一个无比柔软的无形无色的世界畅游一翻,我觉真好,在他面前,我无需要用力的将自己撕裂成两半,就这样自自然然的。

    不得不承认,女人终其一生追求着灵魂与生活同在的男子,就如男子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白玫瑰与红玫瑰同理,我深知这是一种荒谬。因为他们都告诉我,艺术的生活是老年人的事情,与少年青年中年人无关,壮年人的任务就是专注于现实的世界,扎根于无比现实的世界,去不断的拓展自己的疆土,这其间,男人的世界更是如此,没有任何艺术性可言,这便有了无论一个曾经多么水灵灵的姑娘,只要在男人的世界呆久了,就会染上了他们的身上的污浊之气,变成了死鱼眼珠子了,我在想,与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生活在一起久了,不变成鱼珠子才怪呢。

    可即使会变成鱼眼珠子,女人依然会对现实感强的擅长开拓疆土的异性前扑后拥的。

    所以,也注定了在现实的世界里,一个青壮年不可能把自己的事业生活当成一种艺术来经营,因为,那样会被人说成是一种逃避现实,不长进,是让人敬而远之的,这也正是我当下遭受的境遇。

    高山流水,是老年人的生活?反正,我是不认同此观点的。

    一定要抛弃灵魂的世界?将全部的时间在浊世里的打滚吗?才能活好这一生?

    可不认同那又如何,别人不会因为我的不认同而改变自己,现实里,每一个人都在红尘世界里翻滚,滚得一身灰尘,满身是伤,依然不肯罢休,不肯服输。

    “改天,叔叔有空来与你一起探讨此书。”

    “真的吗?”我瞪大了眼睛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大男人是有灵魂世界的,虽然在浊世里打滚了半生,我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浊气,这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就乱了心神的主要原因吧。

    “当然是真的。”

    “那好,那我不打搅你了,我出去走走,今天在这儿都闷了差不多一天了。”

    “行,行,看见昊然了,让他来书房里见我。”

    “知道的。”

    我轻轻的把黑色的外套折叠起来,放在了桌子的一角,低头着,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行走在青木园的石头径上,我脑子里不停的感慨着,昊然他的母亲,真有福气,能遇到如此类的男子,而我在这一世,不知道还要修行多久,才能遇到一个灵魂与生活同修的男人,并与他连理同枝。但我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比较难,毕竟,我终其一生,也成为不了那一朵热烈的光彩夺目的红玫瑰,一个能玩转风云的女人,肯定曾经是不简单的女人,这是我对昊然母亲的评价。而我顶多能做好一枝柔韧静怡的白玫瑰,勉强能做到在“有无”的世界里穿梭,到时,我不得不去接受,这一世,那缺失的美好。诗人说:“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也不会体会的快乐。”那么很多时候人之所以活得苦不堪言,是因为不接受自己身处的婆娑,确实是的。比如,我与昊然接近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兴奋与失望中起舞了。

    回头再想想,又有些不对劲了,我又疑惑了,为什么我眼前这样的一个似英雄般的大男人,他的女人,也就是昊然的母亲,与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会变成如此恐怖的模样?不是英雄配美人吗?这样灵魂与生活双修的男人,为什么并没滋养好他的女人?却把他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人间怪物?

    与其变成这样,那我宁愿在情感的世界里守一世残缺了,才不要去寻找什么英雄了,可即使放弃英雄的梦,另赋深情,还不是一样,放眼望去,谁家的女子,不是一与男人结合,不是变成了鱼眼珠子了,就是从身体到心灵都完成了一次变形计,且并不是往好的方面变,这真是奇了个怪了,当然也有没变的,少之又少,而且人家那绝对是将无情冷血修炼到了极致,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其它的更好的出路?我总是在不停的问自己。

    我觉得一份好的情感:应该是两个人灵魂与生活,同时出牌的人?是这样的吗?只能说昊然的母亲,她把自己的灵魂弄丢了,才变成了似裘千尺般那么恐怖的女了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若一个女人,生活与灵魂同修,就真的一世太平了吗?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好不?

    曾经的我做为家族里一份子,不一直是这样做的吗?足以证明了,此路不通,我败的一坦糊涂,败得我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这婆娑的世界里,只有两种选择吗?要么选择一个人走向生活与灵魂的完美,要么接受灵魂或生活的一半的残缺,才能更好存活吗?

    诗人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放眼望去,还真是这样的,对于世俗的人大多数人来说:于生活,只在乎你是谁?只在乎你手中有多少财宝,并不在乎你的灵魂的世界是美还是丑,可他们又口口声声叫喊着要寻找真爱,寻找一世专一专情的另一半,这是多么的自相矛盾的啊。

    幸好,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扎根于现实的世界,但看淡于物质的世界,春宵无价,妙舞清歌,保持着心灵的轻盈和纯净,他们也在寻找灵魂世界纯静的另一半,这样,我才觉得婆娑的世界还是值得短暂的停留的,因为在这些人面前,我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一文件值了,而是价值连成了,又让我心中燃起来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