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红尘惮(81)

借问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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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休息,你们休息一会儿啊,秋梦寒,还有那谁?柳烟,休息一会儿。”坐在遮阳棚里的姜飞扬远远的向我们招着手喊着。

    “妈的,口渴死了,累死人了,那只死乌龟姜飞扬自己坐在那里跟老太爷似的,就让我们两个干活的。”我的合作搭档柳烟骂骂咧咧的,满腹牢骚的把手中的宣传报全都撒到了草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烟,她是b市“异渡香魂”图书城A店派出来做户外工作的一名女生,戴着一副紫色边框眼镜,浑身散发着书香气,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还真给人如柳如烟之感,干起活来,倒是特别放得开手脚,且又带有一份稳重感,也就是说她的交际能力应该从小就有训练过的,我猜想她不是从一般家庭走出来的女生,没想到她也有性情中人的一面,骂起人来也是得理不饶人的,这倒让我挺意外的。

    她在画溪春天文化园旁边的一家生活驿站停下了脚步。

    我就地坐在了草丛里,一股浓浓的香草味,那应该是大地回暖像征,原来人的感受力也是千差万别的,我咋没有感觉有多累啊,在户外工作,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匹解掉疆绳的野马,可以自由奔跑,云在天上,微风抚面,那是谁家窗前的一帘杏花雨,又零落纷纷了。

    突然一只断线的风筝落在了我的脚边,让我想起了那首《等一个晴天》,

    “阳光中,风中断了线,往事般落在我面前,

    那是谁忘了把风筝握紧一点,捡起了那年的秋天。”

    多好的时光啊,我懒洋洋的坐了下来,烤起了太阳。

    隐隐听到后面的说话的声音,气氛仿佛不太和谐。

    “姜哥,给,喝水吧。”柳烟说。

    “放那里,放那里,那边还有一个人没看见吗?去给她一瓶。”他指着草丛里的我说。

    “下午还要去吗?我不干了,累死人了。”

    “人家没见说累,你身子金贵些啊。”

    “她是她,我是我,好不?”

    “那你回自己家里躺着去,最好别出来搞事了,就没人要求你了,再不,自己创业去,谁还会来管你?”

    “你以为我躺不起啊,我是在家里被人伺候的烦了,才跑出来的,别以为你当这点芝麻官我就会怕你了。”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谁不知道你家老子是当大官的,在我手里干活,一视同仁,没有特殊待遇,想干就干,不想干你可以走人,少给我吓逼逼。”姜飞扬口气十分硬气。

    这年代,果然女人变得娇贵了,不是她爸有金山银山;就是老子是当大官的;次之,也不过是呆在金笼子里,银笼子里,草笼子里;要不,也能像杨宁那样带领团队,开拓疆土,这是女人崛起的征兆?

    时代的确进步了,女人翻生当家做主人了,古代坐在家里绣花的千金小姐,必境只有少许,现在,满目皆是了,只是不需要绣花了,只需要活得像花儿那般就好了;古代有武媚娘,现在武夫人随处可见了。

    我原本也是秋家的一名千金,当彼千金遇上此千金,还真是五味杂成的,此千金追求肉肉的金生银生,彼千金追求灵魂的彼岸重生。

    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行吧,我再坚持一下午,明天还继续的话,你得给我另加工资了。”柳烟提要求说。

    说完,转身向我这边走来,把她原本给姜飞扬的一瓶冰红茶递给了我。

    “谢谢。”

    “你不觉得累吗?这太阳晒死人了,又有风吹着,我感觉一下子都老了好几岁了,皮肤都晒得起皱了。”

    “还好吧,可能你不太习惯户外工作吧,我从小就在户外干活的,习惯了的。”

    这位从“异渡香魂”A店派来的女生,我还没来得及与她多说几句话,可也不想说的太多了,也许合作结束后,往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好个屁,那姜飞扬自己坐在遮阳棚里,跟个老太爷似的,一动不动的,都要我们两个干活,又不是他们家的奴隶。”

    “谁让我们不是在他那个位置呢?要不,再努力一把,坐上他的位置,只用脑子干活,就不要用嘴巴也不用出力气了,脑力与体力一起用,很累的,身体受不了的,恐怕啥也干不好,这我有体验过的。”

    我没有帮姜飞扬说话,是自己的真心体会,只有神灵和空心人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吧,凡是有灵魂的人,都是有瑕疵的,而我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自己的瑕疵去害人,还有小心他人的瑕疵别把自己给伤害了。当时时刻刻知道自己的份在哪儿,他人的份在哪儿,不越界,不过份,这样,我前行的路就会少一点障碍了,此岸通向彼岸路,任我行,行不通啊。

    “可能吧,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我摇了摇头:“社会大学还没毕业呢,那你呢?“

    “不是吧,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找工作从没有投过什么简历的,喜欢哪个行业,都是直接去跟准公司的领头人要饭碗的,只要是份工作就行,我又不挑岗位的,不过,也没得挑了啊,我喜欢边干边学。“

    从小我就听自己的父母,还有家里的亲戚在我耳边叨叨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考取功名)高,此读书非彼读书,他们的读书是指在校园内的经历过层层爬格子爬走出来的人们,那才叫他们眼中的读书人。

    如果一个初中生小学生,或者像我这样的,中途离校的人,都走出校园的大门了,有时候前进的路上遇到障碍了,于是拿本书来读读,想从先人那里去寻找答案,这样都会被他们笑话的,平时因为工作需要,去参加一下学习班,他们都会嘲讽你不务正业,好高骛远的。

    可能他们觉得:只要你没有进过高校的大门,就只能时时刻刻佝偻着背,见着高人就要低头哈腰的像只哈巴狗一样的活着,那才叫务正业,才是普通人应该有的样子。

    在他们心中,只有从高校大门走出来的人,平时才有阅读的资格,特别是出来后还混上一官半职的人那仿佛就是神一样的存在,那简直他们放个屁都是香的,以至于让我,对所有高升的人,从高校里走出的每一个戴着眼镜的人都是有三分敬畏之心的。

    直到有几次,去拜访我们家族的几位高知分子,经历了几次小鸡仔给黄鼠狼拜年事件后,他们表面对我礼待有佳的,转身又给我使坏水,也都怪我太不懂事,啥都不是,还玩什么平起平坐,害得我总是被老爸揍个半死的。从此,我对他们多了些防备之心,少了些敬畏之心。

    现在,我只敬畏真正的学者,知识分子,敬畏每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敬畏每一个有实干精神的人,敬畏每一个用心活着的人。

    可是社会法则又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无形之中就把人标好了价格,设定了位置,这样,我当然不能按照约定成俗的模式去走自己的人生路了啦。

    的确,记忆中,我获得的每一份工作,都没有投过简历。

    “不是吧。”她像是发现了一个怪物似的。“你不投简历也能找到工作。”

    “投简历也没有用啊,我都没念过大学,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人事部都只看学历招人的,那你呢?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我二本啊,学的工商管理,那你也是住在人才安居租赁房里吗?“

    “什么人才安居租赁房?”

    “就是外来青年可以去审请人才安居租赁房啊。”

    “我没听说过啊,我自己出钱租的房子,住在邻枫镇。”

    “哦,邻枫镇,我有去过的,也是,如果你没有上过大学,可能也审请不到,只能自己出钱租房子了。”她说。

    “你是住在人才安居房里吗?”

    “嗯,户口都落在这儿了,只要本科以上学历在这边安居不是很难的。”

    “哦。”

    这也难怪,难怪她这么有底气,能够随时跟管理层提要求的,这一点,我还真没想过的。

    “那你的工资呢?他们不会少发给你工资吧。”柳烟接着问。

    我见这个女孩子还挺实诚的,必境一个高校生且还是一名千金也能放下身段干活,没有一点娇柔之气,还有一颗追求公平公正的心,这年代算是挺少见的了。

    于是我说出我的工资数目。

    她听完后,大吃一惊。

    “不是吧,这也太不公平了,真是的,我和你一样的职位,做一样的事,工资比你高出很多哦。”

    “这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谁让我没有吃上学的苦呢?早就预料过了的,没关系的啊,将来会好的。”

    “也是,其实念个大学也就混个学历证明而已,也没学到什么东西,还得靠自己出来摸索,不过不上大学真是亏大了的,按理说应该是按岗位来分发工资的,你应该要去争取一下。”

    “哎呀,不说这些了,只要是我喜欢的工作的氛围,又能学到东西,米多米少,我都可以干啊。我没觉得多亏,况且,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参与做题高升的,有些人,可能就是要吃点别人不愿意吃的亏,才会有长进的。”

    “也是哦,不过,这姜飞扬有病,搞什么读书节,这年代都忙着赚钱,谁还有那闲心没事跑枫林岛去读书啊,真是的。”

    这时,一个小女孩与一个小男孩跑到了我的身边,捡起了那只断线的风筝。

    他们年龄大概都在十一二岁左右。

    “姐姐,你看我做的五星红旗。”小女孩把一面小红旗放到我的手中。

    “你们在做什么?咦,你这是什么?”小男孩扯走了我手中的宣传报。

    我一边欣赏着小女孩的手工作品五星红旗,一边回应着小男孩:

    “小朋友,你去过枫林岛吗?你们平时有读课外书籍吗?”

    “枫林岛?那你们那儿有大战飞船吗?有太空母箭吗?”小男孩问。

    “有啊。”

    “姐姐,这是我自己做五星红旗。”小女孩说。

    “嗯,做得真好。”

    “这风筝也是我们自己做的。”小女孩说。

    “是嘛。”我感叹着,每一个孩子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梦幻之心,他们的内心世界其实装着整个宇宙万物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越长大,心就变得越狭小了,小到只能装得下柴米油盐碎银几两,小的如月光穿墙,只要遇到一点障碍物,光就消失了,他们告诉我生活原本就是这样子的。

    我没有轻信,也没有不信。

    “那你能不能给我几张宣传报,我去帮你发给我的同学。”小男孩问。

    “真的吗?”

    我随手给了他几张枫林岛渡假宣传报刊,看着他们转身离去,将目光一直追随着小男孩子。

    几分钟后,他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已经发给同学了?”

    “是嘛?”我站起来揪了揪他的耳朵。“不诚实的小家伙,这么小就学会撒谎了?跟谁学的?”

    他涨红了脸,连忙返回把扔到草丛里的宣传报重新捡了回来,还给了我。

    “是谁教会你做假的,啊?不诚实的小家伙。”我面带着微笑轻轻的拍拍他的脑袋。

    “ 是我爸我妈教我的,他们说做人要狡猾一点,不然以后会吃亏的,会被人欺负的。”他义正言辞的说着。

    “谁说的?那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高管?”

    “是嘛,又在说谎?那如果我给你爸爸妈妈打工,他们让我出来做干活,我像你一样,把宣传报偷偷的扔掉了,然后躲在外面偷懒,好不好啊。”

    “我爸,我爸是开火车的高管。”

    “还开火车的高管了?有没有骗我?”

    他的言辞闪烁,我知道他又在说谎。

    回过头望向柳烟,想看看她的反应。

    她毫无反应,向我淡淡一笑,表示可以理解小男孩的行为。

    远远的我看见姜飞扬向我们走来了。

    “我们下午去画溪春天步行街做一下宣传。”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我发现小男孩子已经不见人影了,就像那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走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阳光中有云与烟,生命中还有风筝与蓝天,

    只是很多时候,人们不愿意再去捡起那只断了线的风筝。

    其实只要将它重新缠上丝线,他同样可以飞得很高很高,飞得很远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