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亲戚(完)三合一

倾碧悠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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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品亲戚(完)三合一

    钱富到了赵家后, 每天的日子都水深火热。

    在这期间,秦秋婉的婚期到了, 她一身大红嫁衣, 嫁入了钱府。

    钱海生最近这段日子好转了不少,一身吉服更衬得他肌肤红润,向来不苟言笑的人在大喜之日, 唇角的笑容一直没落下过。

    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这门婚事的满意。众人嘴上没说, 心里却都认为带着两个孩子能够嫁入钱府的张苗娘是个有手段的。想归想,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谁也管不着。之前也有人试图插足二人之间, 却都以失败收场。

    来的客人都是城里大大小小的富商, 人多嘴杂, 难免说起最近城里发生的各种新鲜事。尤其是周长林, 众人议论得最多。

    再有, 今日钱府有喜,也有人又想起了钱海生的本家侄子。

    “听说周长宁被送进大牢的事,是钱家主插了手。”有人压低声音:“当初钱家主无故病重, 和钱富脱不开关系。”

    有消息不灵通的人立刻恍然:“难怪钱富落到这样的地步, 钱家主却始终冷冷淡淡, 不肯出手相助。”

    “也是怪他自己作死, 要是他没有想不开对付钱家主, 就算失了张家这门姻亲,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有人叹息:“钱富是一时想岔了。”

    “岔?”立刻有人不赞同:“依我看, 他是想得太多, 要得太多, 贪得无厌。有这种下场,活该!”

    “没说他冤枉!”一开始说话的人中有人反驳道:“就是觉得他好好的日子折腾成这样……你们听说没有, 他好像被赵家人带走了。”

    关于赵家和钱富还有张苗娘之间的那些恩怨,又被人翻了出来。

    钱富当初要是没有养外室,或者是没有让外室生孩子,张夫人不会把母子三人赶走。

    母子三人不走,张苗娘也不会和离改嫁……弄到现在,张苗娘成了他的小婶,也成功撬走了他的靠山。

    这世上之事,似乎冥冥中早已注定。

    *

    钱海生来了有一段日子了,家里别有用心的下人和管事都早已剔了出去,后院中两个老姨娘不管事,所以,秦秋婉成亲后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相比之下,钱富就很惨。

    他到了赵家之后,刚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被催着起身,家里家外什么活都让他干,做不好还要挨骂。

    也是因为赵家损失了大笔银子,一家人的脾气都不好。尤其是赵长春,更是迁怒钱富,从心底里认为要不是林窈佳跑来勾引他,他不会和妻子和离,如今早已成了富贵老爷。

    所以,赵长春对着钱富很是不耐烦,动辄打骂。

    钱富过得挺艰难,每日眼睛还没睁开就在担忧自己会不会挨打。

    到了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好色,不该拈花惹草,不该养着林窈佳,不该惹恼了夫人。更不该想不开对着小叔叔动手。

    如果他没有做那些事,如今虽然会被夫人管束,从小叔那里得到的好处也不多。但他还是风光无限的钱老爷,又岂会沦落到被人整日打骂的地步?

    一开始,钱富还想着在赵家养好伤之后伺机东山再起。到了现在,他却有些绝望。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日,赵长春从外头回来,看到院子里拖着一条腿,正在打水的钱富,道:“我问过管事,明日你跟我一起去上工。”

    钱富:“……”

    之前他就听到过赵家人商量,等他的伤势好转,就和父子俩一起去扛货。

    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去的!

    所以,他虽然已经好转,但却始终让自己看起来重伤濒死一般。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这么快就到了。

    “我的腿……”

    赵长春满脸不以为然:“又没断。”

    钱富:“……是没断,可应该也扛不了太重的活。”

    赵长春满脸不以为然:“扛不动你就慢一点!钱富,你可别忘了,是你欠我们银子!你天天呆在家里,还要我赚银子给你花。到底谁欠谁?”

    钱富低下头:“赵兄弟,其实我有更好赚银子的法子……”

    赵长春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钱富:“……”他是真有。

    做了那么多年生意 ,有些人赚银子的小生意他之前看不上 ,现在却能试着做一做。

    可惜,赵家人不愿意信他。

    赵长春不愿意听他多说,挥了挥手,率先道:“早点滚回去睡,明天要是没精神 ,小心我揍你!”

    钱富最近被揍得太狠,听到这个字,身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当时深受重伤,动弹不得,怕自己在桥洞底下饿死,才会想着法子让赵长春带自己回来。如今他伤养好,至少能出去找吃的,加上赵家人这样暴躁,钱富已经不太想留在这里。

    不过,他欠着赵家那么多银子,想要光明正大离开,那就是白日做梦。

    扛货是不可能扛货的,钱富当初微末之时,靠着钱府偶尔接济勉强度日,都没干过那样的活。后来富贵之后,都是别人帮他扛货,哪里有他扛货的道理?

    钱富没有反驳,回了自己的房。

    赵家人嫌他脏,把他丢进了柴房。

    钱富来的那一天被泼了好几桶凉水,后来还发了高热 ,赵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偏方灌了一些给他……其实,他觉着那偏方压根没用,根本就是她自己熬过来的。

    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他当然会被赵家压榨至死。

    深夜里,街上周围各家的院子里都静悄悄的。

    忽然,赵家的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柴房的门连久失修,哪怕推的人将门板提起,已经尽量小心,也还是传来了轻微的吱嘎声。

    黑暗中,一点点动静都格外刺耳。

    钱富听到那动静,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拎着门板好半晌不敢动弹,耳朵一直支着听其余几间房的动静。

    又过了几息,不见有人起身,也没听到有人出声。他微微吐出口气,乍然放松下来,他才发觉自己提了半天门板,早已手臂酸软,后背上也渗出了一层层冷汗。

    他将门板拉到自己能出去的大小,然后轻轻松开。随即,他飞快跑到大门处,正打算开门出去。忽然听到身后吱嘎一声,正房的门打开。

    他吓得魂飞魄散 ,回头后看到是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影,明显是赵母。

    赵母脾气很差,最喜欢挑拨。他住在这里几天,虽然是赵长春动的手最多 ,但大部分时候,都和这女人脱不开关系。

    这妇人……说话特难听,仿佛刀子似的直往人心上戳,简直忒恶了。

    整个赵家,反而是满脸严肃,平时话也不多的赵父很少欺负他。

    赵母半夜里醒来,睡得迷迷糊糊,开门后打着呵欠就往茅房的方向走。

    见她没发现自己,钱富松了口气。这种时候也不好乱动,万一父子俩起来得知他想逃。肯定会再次出手揍人。

    他如今,再也经不起了。

    于是,他缩在门背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能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只期盼着赵母看不见他,然后赶紧回房睡下,他再偷偷出去。

    赵母果然没发现,直接去了茅房。出来后清醒了许多,走到屋檐下时,余光忽然发现了不对。

    她看向了柴房的门……钱富来了后一直住在那里,她是个女人,就怕看到了不该看的。早已经嘱咐过,让他记得关好门。

    可这会儿,那门却半开着。

    茅房也没有人……钱富这是又不关门?

    她冷笑着上前,拍了拍门板:“把门给老娘关上。”

    钱富在大门口处,倒是想关了息事宁人,可他的手没那么长。

    赵母见里面没有动静,愈发恼怒:“钱富,你聋了吗?”

    说着,还狠狠一脚踹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吵醒了屋中的父子俩。钱富见状,立刻打开大门往外跑。

    赵母本以为钱富看到自己踹门会起身,没想到动静从身后传来,黑暗中她回头,刚好看到一抹人影闪了出去。她立刻明白,钱富这是想溜!

    下意识的,赵母追了出去。

    屋子里的父子俩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但白日干活太累,压根打不起精神来和钱富计较。赵父翻了个身,还咕哝道:“大半夜的,吵什么?”

    赵母追出了门,看到人影一瘸一拐,她想着自己一个女人大概制不住,便回头喊了一声:“他爹,钱富要跑,你们快起来。”

    语罢,她自己飞快追了上去。

    钱富一路奔逃,可惜他腿伤未愈,跑起来时肚子也疼。还没跑几步就已累得气喘吁吁 ,额头上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今日偷跑要是被抓回去,肯定会挨打。

    钱富也是真的不想再挨打,在赵母伸手拽他时,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人狠狠一推。

    身后的赵父听到老妻大喊 ,披衣就跑了出来,刚一出大门,就看到妻子被仰面推倒。

    他大惊,急忙上前。

    钱富听到赵母闷哼一声,也来不及多看,拔腿就跑。

    赵父扶起妻子,摸着她后脑时,入手一片粘腻,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尖。他面色大变:“长春,快来。”

    赵长春早在母亲出声时就已经醒来,听到父亲声音里带着惊恐,他翻身下床,跑出门看到地上的母亲,心下大惊,与此同时手被父亲摸了一把,他也感觉到了粘腻和血腥,当即就拔腿追了出去。

    钱富拼了命的逃,可惜他腿脚不便,刚转过街角,就被赵长春撵上。

    想到要挨揍,他一咬牙,转身狠推赵长春,把人推出去的同时,他自己也坐倒在地,伸手摸到了路旁一块大青石。他一咬牙将石头扔了出去。

    赵长春摔倒在地,伤得倒是不重,或者说那点疼痛,压根算不得伤。恼怒之下,想要爬起身把这人拽住揍一顿泄愤。还没起身,只觉额头一痛,他整个人控制不住仰倒。

    钱富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扔得那么准。他知道赵长春的狠辣,若是等他起来,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先下手为强,趁他病要他命,他爬起身扑上去,死死掐住了赵长春脖子。

    赵长春死命挣扎,脸上又挨了好几下。

    钱富这一回是真的下了狠手。

    在赵家的这段日子,他越来越绝望。被赵长春打了那么久,一朝反制,他只觉心里畅快。狠狠又打了几下,把人揍晕后,这才跌跌撞撞起身。

    街上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传入了路旁的各家耳中,有人起身看到赵家出了事,立刻大喊。

    没多久,半条街上的人都过来了。

    也有热心人帮着请来了大夫。

    赵母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赵父一脸扼腕,赵长春同样闭着眼,满头满脸的血。

    得知是钱富偷跑不成伤人,众人嘴上没说,心里却都觉得是赵家做事太刻薄。

    人还受着伤呢,他们就把人当牛使唤,还动辄打骂,话说得忒难听。把人逼到这种地步,一点都不意外。

    母子俩都伤在头上,大夫帮着包扎了伤口后,冲着担忧的赵父道:“脑子受伤不好治,伤到什么程度咱们也看不见。是这样,要是他们能醒,不发高热,也不想吐的话,应该就没甚要紧。”

    一家三口躺下了俩,赵父格外担忧:“那要是没醒,或者是吐了呢?”

    “很严重。”大夫正色:“准备后事都不稀奇。”

    赵父瞪大了眼。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众人,可这样的事,谁都帮不上忙,最多就是打点水帮母子俩洗漱。

    一般人家病不起,这样严重的伤,大夫自然不吝好药,当然了,药钱也贵。

    赵家的银子,那都是汗水里泡出来的。多年来也没攒下多少,又被林窈佳一家人花用了许多,几副药一配,赵父手头就只剩下了一两多银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像赵家母子这样的伤,完全可以去找罪魁祸首赔偿。

    当然了,赵父心里清楚,如今的钱富是拿不出银子的。他自己得照顾两个病人,也腾不出空去报官。

    或者说,他害怕见官。

    赵家和钱富之前的恩怨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钱富欠了银子是事实,可赵家人动手把人打成那样也是事实。

    再有,他真心不敢离开。

    万一他不在时母子俩就不成了,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说实话,到了此刻,赵父也后悔了。

    当初在妻子要留下那母子三人时,他就该拦着。如果那时候拦住了,家里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来。

    *

    大牢中的药童根本不用多劝说,他自己也想被从轻发落,关了两日后,主动找到看守提出要见大人。

    大人在看到周长林敛的大笔钱财就知,这上门状告他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还有许多许多冤死的人没能讨得公道。得知跟了周长林几年的药童想见自己,彼时他已经洗漱过,按理不会去大牢的他,也顾不得了牢房脏乱,立刻披衣前去。

    药童也记不清太多,他只有少部分的时候看得到周长林收银子。

    但就他指认出来的,也足有二十多人。

    大人又忙碌起来。

    他找了这些苦主亲近的人前来,打算把这些事查清楚。

    好多都是家事,有些人家中长辈也知道真相,只是不想把这些家丑外扬,也有一些是顾及着动手之人的身份,譬如家里俩兄弟死了就剩一个,为了祖宗家业,这时候是不得不包庇。

    不过,如今大人过问起来,又有不同。

    衙门处天天人满为患,有些是前来求情的。还有些人事才知道至亲枉死前来询问内情的,总之,整个衙门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张夫人也去了衙门。

    她是去告状的。

    指认钱富对着本家小叔叔动手,意图谋财害命。

    之前无人提及钱富,大人没有过问。可这会儿有人指认,他自然要把人拘回来问个清楚明白。

    这一问之下,才发现人不见了。又过了两天,才得知钱富跑出了城。

    衙门想要找人还是挺容易的,几天后,在一个农户家中,将钱富揪了出来。

    彼时,他一身绸衫,装成一副富贵老爷的模样,正去郊外“感受山清水秀”。

    其实都是借口,他就是在城内走投无路,也怕赵家人上门算账,跑去城外避风头,顺便骗吃骗喝而已。

    被拽到了公堂上,钱富也不敢随意开口。

    因为他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赵家的事被抓来的,还是因为之前给小叔叔下毒……或是一些他生意上的龌龊事。

    张夫人身为人证,大人并没有慢待,还让她坐着等。

    而钱富在看清楚堂上女子的一瞬间,心里已经忐忑。两人做了十几年夫妻,算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他做的那些事,张云芳虽然没插手,但应该也猜到了一些。

    “大人,我找到了他身边的随从,就是那个随从让管事去周长林那里买药,然后暗戳戳下给钱海生的。”

    听到是因为这事,钱富睚眦欲裂。

    周长林被抓时,他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可那事明明已经过去了。要是没有人指认,这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大人容禀!”钱富不想坐以待毙,他趴下去磕头:“我们夫妻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她这就是诬告。”

    “本官不会冤枉好人。是不是诬告,把随从带上来一问便知。”大人说着,当真让人把张夫人带来的随从弄了上来。

    知情不报,算是同罪。

    张夫人不知内情,但勉强也算知道此事。她本来不想节外生枝,可周长林身边的药童一招认,衙门乱哄哄的。她怕的是有朝一日大人从别人口中知道此事,再来追究她知情的事。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为自己自证清白。

    她本来罪名不重,主动前来指认,兴许能平安脱身。

    事关钱海生,秦秋婉两人也赶到了公堂上。

    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找着了藤,就能摸着瓜和根子,事情很快水落石出。就是钱富想要谋害小叔,想等钱府没有主子,他这个亲近的远房侄子好接手大片家业。

    秦秋婉对于赵家发生的事都是知情的,眼看着这么热闹,也派了人去告知赵父。

    这几日,赵母越来越虚弱,没吃东西,几天就瘦得皮包骨。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赵长春要稍微好一点,但一直昏睡着没醒……赵父为了给母子俩买药,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眼看就要扛不住,母子俩要断药了。

    这么重的伤,不喝药怕是一两天就要准备后事。

    赵富听说找着了钱富,立刻就赶到了公堂上。哭着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说这些曾经的事时,难免又要提及林窈佳。

    于是,大人索性把人都带了上来。

    事情发展到如今,辨不清谁对谁错。无论钱富欠多少银子,赵长春打人是不对的。

    钱富被逼急了还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下手太重,都要把人打死了,也是要问罪的。

    不过,大人手头积压的案子很多,又过了半个月。事情才算落幕。

    周长林前后害死了五十多条人命,还有一些药童不知道的没有查出来。大人判了他立刻问斩,斩了后,把他写下的那些害人的“医书”一并烧了。

    就在这半个月里,赵母去了。

    她别说留下话,连眼睛都没睁,就那么无声无息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赵长春却在母亲下葬前醒了过来。

    只是眼神呆滞,谁也不认识。变成了一个傻子。

    林窈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苦主,虽然是帮了大夫,但没帮几天,也没得多少好处。最后,大人酌情判了年一年。

    而钱富害死了人,罪加一等,加上他曾经骗吃骗喝和曾经做生意时做下缺德事,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两人定了罪,秦秋婉还特意去大牢中探望林窈佳。

    林窈佳看到她,心情很是复杂。

    她自从跟了钱富之后,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至少,比起张苗娘这样的普通妇人身份要高。

    她去赵家后,面对着赵长春的追捧爱慕,心底里满是优越感。那时候的她,从心底里是看不上张苗娘这样的妇人的。

    可她没想到,就是自己看不起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甚至,她如今沦为阶下囚,也和这个女人也脱不开关系。如果张苗娘没有多管闲事跑去告周长林,她说不准已经成了周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养尊处优。

    想着这些,林窈佳满心激愤:“张苗娘,你来看我笑话吗?”

    “对啊。”秦秋婉毫不避讳地承认:“你给我的那些羞辱我都记着呢,今日到这里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惨状。”

    看了之后,张苗娘兴许会好受一点。

    此时的林窈佳头发凌乱,早已没了当初的精致美貌,听到这话,恶狠狠瞪了过来。

    秦秋婉似笑非笑:“你就不想知道你一双儿女的下落吗?”

    一句话出,林窈佳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想拿他们来威胁我,大概打错了主意。我如今自身难保,也顾不了别人。”

    秦秋婉点了点头:“那你儿子林宇被选中做曾家小公子的随从,偷拿小公子的玉佩拿出去卖被打得半死,发了高热就要去了的事,你也顾不了?”

    林窈佳瞪大了眼:“这不可能!”随即,她想到什么 ,大声怒斥:“是你故意陷害的对不对?”

    还真不是。

    秦秋婉摇了摇头:“老话都说,小时偷针,大了偷金。你儿子本来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会有这样的下场,本就是在情理之中。”

    林窈佳动了动唇,颤着声音问:“那……瑶儿呢?”

    “她运气比较好,被人挑中做了陪嫁丫鬟。”秦秋婉摇摇头:“可惜,她心思不正,跑去勾引新姑爷……啧啧……可惜她估错了人心,人家对新婚妻子一心一意,压根看不上她,抬手就把人卖了。现在……好像被带去外地了,我平时也挺忙的,没有多过问。”

    林窈佳一张脸煞白。

    “是不是你害的?”

    秦秋婉嘲讽道:“你这个人挺奇怪。你自己不会教儿女……你儿子本来就偷过我的银子,至于你女儿……你不以身作则教她么?她会如此,还不是跟你学的?”

    “有你这个母亲的纵容,他们有这样的下场也不奇怪。”

    林窈佳孑然一身,多年来和儿女相依为命,一朝得知他们落到这样的下场,哪里接受得了?

    “你胡说的,不关我的事。”她抱着栏杆,头砰砰撞着柱子:“他们兄妹好好的,你肯定是骗我的……”

    秦秋婉摇了摇头。

    林家兄妹俩歪成这样,本来就是林窈佳纵容出来的结果。

    钱富就在不远处的牢狱中,坐在角落面如死灰。大牢潮湿,他挨了打后,身子不如以往,正在不停咳嗽。看那模样,也活不了几年。

    出了大牢,秦秋婉深呼吸几口气。

    以后,她都不打算再到这来了。

    *

    又是一日,秦秋婉正在茶楼中算账,身边的丫鬟进来,一副有话说又不太好说的模样。

    秦秋婉瞅她一眼:“出了何事?”

    “茶楼后门处有个老头,一直在纠缠公子。”丫鬟觉着这样的事儿,还是得告知主子。

    秦秋婉放下帐本,想了一下:“是他爷爷?”

    丫鬟跟着她许久,对于曾经的那些事也听说过,低声道:“是。那边已经来了几次,似乎是要银子,公子不愿意给。”

    “把人请上来。”秦秋婉可不能让赵父这么欺负赵宝书。

    孝字大过天,赵长春如今憨傻着,赵宝书身为儿子,要是一点不管,难免会被人诟病。

    没多久,赵父就被人带了上来。

    看着屋中贵重的摆设,他有些不敢下脚,怯生生上前:“苗娘,你近来可好?”

    说话时,他很是不自在,一双手不停搓着。

    “本来挺好的,看到你后,就不太好了。”秦秋婉语气淡淡:“你若真心疼爱孙子,就不该找上门。要是让宝书被他钱叔厌弃,你赵家以后大概又会变成给人做事的伙计。”

    赵父脸色微变,急忙道:“我也不是故意来找的。实在是……长春病的重,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得亲自守着,他还要喝药,我们手头实在拮据。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找宝书。”

    “是么?”秦秋婉淡笑道:“该不会是不想干活,装傻吧?”

    赵父:“……”

    他低下头:“苗娘,我是你长辈,你怎能这样揣测我?”

    “你有个长辈的样吗?”秦秋婉反问道:“当初你儿子一心扑到别的女人身上,你跟瞎了似的看不见,一句话不多说,现在知道是我长辈了?”

    “要银子没有,你要是再来纠缠,别怪我报官!”

    赵父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还想要再说几句。秦秋婉眼神一转,放下账本起身:“多年夫妻。如今赵长春病得这样重,我于情于理都该上门探望一二。”

    她直接上了马车去外城。

    赵父被拉上了另一架马车,他心里忐忑,摸着马车中的摆设,心里也挺后悔。

    事实上,他早就后悔了。

    当初要是拦着儿子,他如今应该是家里的老太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任他挑选才对。

    外城赵家,秦秋婉上一次来还是几个月之前,走进院子后,看着这仿佛褪了色一般的小院,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论起来,她拢共也没在这里住几天。

    赵长春自己坐在屋子里,看着某处发呆。对着进来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秦秋婉一脸纳罕:“真傻了?”

    赵父满脸不赞同:“大夫说,不能这样说他。”

    秦秋婉走到了赵长春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两人就那么对视着。两息后,赵长春无意一般别开了眼。

    见状,秦秋婉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她掏出来之前就带好的银针,去扎赵长春的身上的痛穴。

    赵长春如今是傻子,按道理来说是不能躲的。

    他也确实没躲。

    一针入肉,赵长春面色扭曲了一瞬,忽然开始大哭:“好疼……”

    秦秋婉收回了银针,嗤笑道:“就这点出息?”她回想了一下:“当初我好像说过,要是你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宝书就会管你。你才四十岁不到,这就想躺平了等着儿子伺候,那是白日做梦。”

    赵长春也是实在没法了,他醒过来之后,经常头疼。也实在是不想干活,所以才出此下策。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戳穿了。

    赵长春面色有些尴尬,垂眸掩饰住自己的神情。

    秦秋婉看着他,道:“你就算是傻了,我也要请大夫把你救醒。我要让你活在这世上的每一日都在后悔之中。两个孩子是我的,已经改姓了钱。”

    赵长春满脸不敢置信,随即又面露纠结:“钱海生能答应吗?他会让我们俩的孩子接手家业?”

    那自然不能。

    钱海生已经被那药伤了根基,这回是真的伤了,生不了孩子。

    以后大概会去亲近的钱家挑一个孩子过来教养,然后把家业交到那孩子手中。

    “你不是傻子吗?”

    听到这话,赵长春面色一僵。

    方才他乍然听说儿子姓钱,心绪起伏之下,就没能掩饰住。再说,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会是那样富贵的人,就满心激动,一时间没顾得上脸上神情。

    “苗娘……”

    秦秋婉抬手止住他的话:“别废话。”

    在那之后,赵长春又上门纠缠过两次。不过,她吩咐下面的人看到就揍。

    在其挨了几次打后就学乖了,再没有上门来。

    那之后没多久,赵长春再又一次扛货时,因为脑子眩晕,从一丈高的跳板上摔了下来,当时动弹不得,后来就瘫在了床上。

    赵宝书没有去探望过,哪怕手头银子很多,他也只给很少的一部分,每天只够赵家父子俩啃粗粮馍馍。

    赵长春受了那么重的伤,压根也活不了多久,就在三年后,某一日赵父起来,发现儿子已经凉透了。

    剩下的那几年,父子俩当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说起疯傻,大牢中的林窈佳是真的疯了,哪怕一年后被放了出来,也只是胡乱在街上游荡。

    因为疯傻不知深浅,她饿了就直接在路旁拿东西吃,为此挨了不少揍。彼时,赵长春还活着,听说之后,没有把人接回来,也没有出手相助。

    一个多月后,受了伤的林窈佳失足落入了水中,几天后才被人发现。

    *

    说起钱夫人张苗娘,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出身一般,不得父母重视,嫁人后日子过得寻常,却因为被人抢了男人怒而和离。之后开始做生意,进而结识了内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

    引得富商倾心不已,不介意她两个孩子也要把人娶进门。且真心对她,两人互相陪伴,再没有别人能插足。

    府城内的人对于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多触动,都认为钱海生被鬼迷了心窍一般非要对这样一个女人好。而张苗娘……肯定是为了钱财利益才选择了钱家主。

    直到钱家主去世,她也跟着没了声息,众人才隐隐明白了二人之间的感情。

    这般生死相随的情深,着实让人羡慕。

    夫妻二人一辈子帮了不少人,是这府城里有名的大善人。随着两人善名远播,两人的感情也衍生出了不少版本。

    两人合葬在郊外的山上,后来那山还因此改了名叫情山,之后许多年里,不少有情人都到那山上对着山顶上一棵情花树许愿。

    所有人都认为,有这样一双善良的有情人庇佑,会让他们的感情长长久久。

    之后的近百年里,每每有人提及情山,都会说及二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