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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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四郎亲自运送万贯铜钱进入漳州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来的不是人间,哪有这样的地域啊?

    大街小巷,到处都聚着人群,有人宣讲,晋江王留从效是如何如何的坏,如何勾结土蛮要进漳州城杀人放火,如何鼓动乱军来攻打漳州,为了赶走东海公,根本不将我们草民的命看成人命,城破后,土蛮也好,乱军也好,哪有不烧杀掳掠的?!

    百姓们跟听书一般,听得感同身受,甚至也跟着宣讲人破口大骂晋江王。

    在州衙前就更绝了,搭了个大台子,上面站着一个崔姓老头,说起一年前,他儿媳如何被恶霸凌辱而死,儿子又如何被杀人灭口,晋江王留从效之兄长留从愿在这漳州做刺史的时候,这种案子,怕多如累牍、罄竹难书,留从愿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败絮其中,他们兄弟,从来不将底层百姓看作子民,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粉饰太平。

    老者讲的声泪俱下,围观百姓无不叹息,更有火爆性子的,带头高呼,“留贼该死!”不过,怎么都觉得,带头喊口号的,本地口音怪怪的,但百姓们哪会多想,立时便有人跟着高喊。

    城内到处都是群情激愤的百姓,葛四郎满头冷汗,更要随行护卫钱款的葛家门客们都打醒精神,别被暴民们抢了运钱车。

    等这些双骡大马车,足足三十多辆停靠州衙广场另一侧,来了典卫接管,葛四郎才算放心。

    而见到东海公时,东海公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押解的款项,是来还债的,还是我的飞钱专运呢?”

    葛四郎立时全身冒冷汗,苦笑道:“是,是东海公的飞钱专运……”

    陆宁在海州临行前,存入了葛家柜坊万贯铜钱,却说不想去其泉州分号支取,要葛家将铜钱运来漳州亲自交给他,若不同意,这些铜钱就存柜上,以后再说。

    这样一笔大生意,报到金陵,葛家家主自然答应,特事特办,而且,分文不收东海公的转运车马费用。

    这差事,就落到了和东海公“交好”的葛四郎头上。

    葛四郎一个头两个大,头脑清醒后,他是很不想再见到东海公这个恶魔的,但偏偏,家族里都以为他和东海公相交莫逆,父亲也很是为他骄傲,觉得他接人待物很有进步,竟然能和那传闻中喜怒无常的滥赌鬼交上朋友,这等重任,自然要交给他。

    在父亲的殷殷期望和几个兄长的妒火中,葛四郎无奈起身南行,但他很是磨蹭,甚至在路上生了一场病。

    但不管怎么拖,他终究是要面对这个恶魔。

    到了距离漳州最近的虔州柜坊后,发现如果从虔州柜坊直接提走一万贯,对其以后生意或许会有影响,葛四郎又写了封信去洪州,要洪州柜坊输运部分款项来虔州。

    说起来,虔州附近盛产名茶,所以,虔州柜坊是葛家分号中最大的柜坊之一,饶是如此,一次提取万贯仍然伤筋动骨极大的影响周转,可见葛家家主运钱十万贯去东海,其对东海的看重了。

    就这样,葛四郎带足护送钱车的门客,赶着三十多辆骡车,从虔州一路浩浩荡荡而来。

    尔后,终于见到了……东海公。

    听到是飞钱专运,陆宁咂巴咂巴嘴,“四郎啊,你欠的债务,不急,放心,本公不收你利钱。”

    葛四郎在外面一向飞扬跋扈,可在这东海公面前,就乖巧的好像小猫,债户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债主满口大仁大义,说的你不还钱,好像罪大恶极一样。

    赔笑道:“东海公放心,来此之前,小的已经做了谋划,不出三个月,小的就能筹出五万贯飞钱送到漳州,此外,小的曾经说过的珍藏之品,也一并送来。”

    陆宁笑了笑,说:“那都好说,你来的正好,我要袭泉州,正好有借助你之处。”

    葛四郎吓了一跳,袭泉州?用我做什么?

    葛四郎运送大笔铜钱来漳州,自然一路都派出门客刺探,路上就得到信,东海公刚刚在漳州击溃了泉州来犯军马。

    而且,是以区区几百亲兵,击溃了数千泉州精锐。

    葛四郎对这恶魔心中惧意便又多了几分,但进袭泉州?东海公你老人家天纵神武,亲兵悍勇无敌,你要去就去吧?用我做什么?我手下这百余名庄客,对付些鸡鸣狗盗之辈还行,帮你去打泉州?你咋想的啊?

    而且,我家在泉州也有一家极大的柜坊啊,你们争权夺利互相血拼,我葛家是商人,怎能明目张胆的帮你?那我泉州柜坊可不转眼就被晋江王抄没?

    “不用怕!”陆宁笑着拍了拍他肩头,“只是借用你的车马而已,此战必定成功,不会给你葛家带来损失,本公与你葛家,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葛四郎苦笑,“是,是。”看着这东海公笑容,心里就有些发毛,当初,轻轻松松让自己成为三十万贯欠款的债户,他脸上也是这种笑。

    实在,实在是鼓不起勇气拒绝。

    ……

    “要袭泉州?”

    不管是以稳健著称的官原,还是陈致雍、宋侗兴等,听到东海公要袭泉州,都是惊讶无比。

    张定南老参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躬身道:“第下,前夕泉州军新败,若趁势掩杀,未尝不可有奇袭之效,但泉州军败,据此已有七日,此举,既无奇袭之效,又无圣谕之义,第下何不等圣谕到,若圣谕削晋江王藩位,令第下招讨,如此师出有名,募集乡勇,大举征讨,又得各处藩镇相处,贼患必平,如此才万无一失。”

    张老参军对东海公,心下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也跟县公府官吏一样,开始尊称东海公为“第下”,但好像东海公又脑门一拍来了奇怪的谋划,实在忍不住,开言劝谏。

    陆宁笑了笑,:“是吧,任谁都觉得,本公现今不可能袭泉州,留氏兄弟,自也想不到,所以,本公偏偏就要此时进袭,至于七日之前,老张你说的不错,那是进袭最佳时机,但本公有奏疏有书信是必然要动笔的,何况,现今强袭,我才能锻炼我的亲军啊!”

    张老参军立时无语,东海公这是拿袭泉州这等军国大事都当练兵?没难度制造难度也要上?

    “好了,我意已决,诸位只管做好本职便是。”陆宁本来也没和他们商议军机的必要,但琢磨毕竟都是自己心腹,提前知会他们一声,令他们也觉得身在策中,也有个是自己心腹的自觉。

    东海公这样一说,众官又哪里还敢多说,都躬身,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