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旧情难忘

汐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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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似乎来的比往年都要晚。沐良睁开眼睛,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也阴沉沉的,没有阳光。

    连着几天都是阴天,乌云密布。沐良侧耳听了听,窗外好像有细微的沙沙声。她瞥了眼身边熟睡的男人,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跑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果然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雪花纷飞。

    沐良喜欢下雪天,她轻轻将窗口推开一道缝隙,探着脑袋往下看,只见楼下庭院里的雪,大片大片都是雪白的,上面任何痕迹都没有。

    外面的寒气顺着窗缝灌入,沐良光洁的双腿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身上只有单薄的睡衣,立刻冻的缩起肩膀。

    反手将窗户关上,沐良转身钻回被窝里。因为床上有傅晋臣这个天然暖炉,她双腿伸进被里就觉得暖和。

    她紧蹙的眉头松开,整个人往他怀里靠过去。

    “唔!”

    傅晋臣原本睡的美美的,可怀里突然挤入一团冷冰冰的什么,偏巧那股气息是他熟悉,他本能的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却又被心口这阵冷意给惊醒。

    男人掀开眼帘,但明显没有睡够,起床气很浓烈。

    “早上好。”沐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黑眸,嘴角的笑容清浅。

    傅晋臣眉头微动,眼见她在自己怀里蠕动,随手就把她扣进怀里,薄唇压在她的嘴角。

    大清早起来,她就在他怀里动啊动,这不是故意惹火吗?

    眼见他的神情凶恶起来,沐良暗叫不好。她瞪着傅晋臣,一张小脸紧绷,摆明着不肯配合。她心里默念,傅晋臣你别自作多情好吗?她只是觉得冷,往你怀里取暖而已。

    “起床吧!”沐良笑吟吟的开口,将男人埋在她胸前的脑袋拨弄开,语气还算温和,“外面下雪了,我们去踩雪玩。”

    “踩雪?”傅晋臣剑眉轻蹙,明显不感兴趣,他瞅着怀里的人,沉声道:“不去,我要数数。”

    数你妹啊!

    沐良爆粗口,自从那天开始,他就把暧昧的暗号给改了。这话听起来多正常啊,可只有沐良清楚,他是怎么数数的!⊙_⊙

    “我们数数吧!”傅晋臣俊脸往她脖子里压,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沐良趁着还有力气,立刻推开他,道:“傅晋臣,你去不去跟我踩雪?”

    哎哟,小野猫亮出爪子了!傅晋臣撇撇嘴,勉强应了声,“去就去吧。”

    “快起来!”

    沐良从床上站起来,直接跨到地上,跑进浴室洗漱。

    她站在琉璃台前刷牙,半天也没见傅晋臣有动静,不耐烦的催促,“傅晋臣,你快点啊,一会儿要没时间了!”

    床上的男人慢吞吞坐起身,不高兴的离开沾染着她香气的被子,迈步走进浴室。

    沐良动作麻利的梳洗好,又催促他一遍,然后走到衣柜前选衣服。

    傅晋臣洗漱的速度很快,虽然沐良比他早开始换衣服,但最后两人穿戴整齐的速度却差不多。他平时穿衣多以深色系为主,今天温度低,他在西装外面穿了件羊绒外套。

    沐良也穿件水粉色的羽绒服,她看着外面还在飘落的雪花,又拿套白色帽子围巾戴好,拉起傅晋臣的手,拽着他下楼。

    楼下佣人们都在忙,厨房里准备着早餐,还有一部分人在冒雪清扫庭院。沐良拉着傅晋臣来到花园侧面空地前,指着那片纯白,笑道:“看到没,还没人踩过呢!”

    “然后?”傅晋臣剑眉轻佻,并没懂她的意思。

    沐良指着那片完整的落雪,深深呼出一口气,道:“这都是我的。”说着她抬脚踩上去,一步一个脚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你看到没有啊,都是我一个人的脚印?”

    傅晋臣无奈的扶额,心想他又不是瞎子,能看不见吗?但他觉得很无语,不过是脚印而已,沐良竟然对这感兴趣?!

    男人嘴角轻勾,眼底闪过的神情瞬间邪恶。他对这种第一次丝毫没兴趣的,但对她的第一次倒是很怀念!

    想起第一次,傅晋臣只觉得有团火从心中燃烧,直到身体有了变化,让他难受的皱眉。怎么现在只是想想她,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沐良弯腰蹲在地上,搓起一团雪揉在掌心。她双脚一前一后的迈步,沿着这片空地的四周走了个圈,留下长串的脚印。

    “哇!”沐良仰起头,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些刺刺的。

    前方这片银白的视野里,只有她单薄的身影晃动。傅晋臣眯起眸子,凝着她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容,只觉得竟然比这满目的纯白,还有干净。

    掏出手机,傅晋臣对着正在专心致志往雪地里印脚印的人,拍了张照片。她微微垂着脸,白色帽沿遮在额前,鼻尖冻的发红,随着她嘴巴的开合,有白色烟雾凝结。

    将照片保存好,傅晋臣很快收起手机,朝她走过去。

    “进去吧。”傅晋臣牵过她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不肯松开,“我肚子饿了。”

    他的掌心温暖宽大,沐良贴在他怀里往前走。她情不自禁回头瞅了眼,她刚才走过的脚印上,已经踏上他的印记。那交缠在一起的脚印,完全分不出谁是谁的,只能看到两抹不同的印记重叠,不分彼此。

    大宅的门廊下,尤储秀穿着一件黑色皮草大衣,正在细心的吩咐佣人做事,“你们要把雪扫的干净些,小心二少奶奶滑倒!”

    “是,太太。”管家在边上候着,等她下完指示,再去仔细吩咐手下人。

    傅晋臣牵着沐良回来,一脚跨上台阶,喊道:“妈。”

    见到儿子,尤储秀嘴角的笑容温柔,“外面空气好吗?”

    “挺好的。”傅晋臣松开沐良的手,转而环住她的肩膀,往里面走,“今早咱吃什么,我都饿了。”

    “都是你爱吃的。”尤储秀嘴角笑意不减。

    沐良后面跟过来,对于婆婆她虽然还有敬畏,但已经不似从前的抗拒,“妈。”

    转头瞥了她一眼,尤储秀点点头,道:“快去洗手,厨房马上开饭了。”

    难得婆婆对她柔声细语的关心,沐良心里暖暖的,乖乖转身去洗手。

    这场冬雪来的悄无声息,傅东亭站在落地窗前远眺,眼底的神情深邃。尤储秀见孩子们都已经入座,可他还是一个人站在窗口,便笑着将他拉回来。

    早上在雪地里跑跑,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沐良觉得食欲大开。她等傅东亭开口后,第一个拿起筷子,闷头开动。

    来到公司上班,因为有傅晋臣那辆性能卓越的路虎,永远都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沐良换好工作服走回办公区,远远的就看到有人拿着粉色请柬。

    “亲爱的,这张是你的。”沐良还没坐稳,乔笛就把订婚请柬递过来。

    沐良翻开扫了眼,笑眯眯的盯着她,“恭喜。”

    乔笛将请柬都发出去后,趴在她的桌前,问:“你来的时候,把你家总裁大人也带来呗。”

    “不带!”沐良将请柬放到包里,直接拒绝。

    “为什么?”乔笛撇嘴,“上次我不让你带他,是害怕吓坏薛恒剑,这次我们都订婚了,我就不怕了啊。”

    “那也不带,”沐良秀眉紧蹙,“他不能带出去见人。”

    乔笛把请柬发的满公司都是,她要是把傅晋臣带出场,那不是等于告诉全公司的同事,他和她的关系吗?

    “小气!”乔笛哼了声,但也猜测到她的顾虑,并没有多说。

    午休吃过饭,乔笛就被薛恒剑接走,说是去附近的商场试礼服。最近每天看到乔笛忙忙碌碌的身影,沐良心头的滋味复杂。她一边希望好友能幸福,一边又如同家长般担心她的未来日子。

    突然间发觉自己变的多愁善感,沐良笑了笑,将奶茶杯子丢掉后,坐电梯回到办公区。

    她的座位里有人,沐良瞅了眼,有些意外:“林特助,您是找我吗?”

    “吃饭了吗?”林蔷提着包站起身,语气温柔。

    沐良点头,笑道:“吃过了。”她转身去倒了杯水,放在林蔷的面前。

    “您来有事?”

    林蔷笑了笑,眼睛盯着沐良仔细的看,眼底的神情温和,“董事长让我来看看你。”

    “爷爷?”沐良轻笑出声,看看外面的雪,道:“这些天下雪了,爷爷平时都不懂得加衣服,您要提醒他。”

    “叫我阿姨吧,”林蔷一把握住她的手,又觉得自己的神态有些突兀,语气稍微缓和下来,“用不着对我用敬语,叫我林阿姨。”

    沐良犹豫了下,但想到宋儒风,笑道:“林阿姨。”

    林蔷目光含笑,不着痕迹的问她,“你今年几岁?”

    “我二十二岁,”沐良如实道,想到什么又补充,“过年就二十三了。”

    “你是几月的生日?”

    “七月的,很热的夏天。”

    沐良眨了眨眼,感叹道:“我的生日不好,闷热的大夏天,妈妈生我的时候一定热的要命!”

    紧紧握住沐良的手,林蔷忽然低下头,心底起伏的情绪难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年的夏天,她曾经摸过的这双小手,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竟然还是这般亭亭玉立。

    林蔷平复下心底的波动,不禁抿唇轻笑。老天的安排果真巧妙,当年这个孩子错失进入宋家的机会,却偏偏又嫁进傅家,还成为傅家的四少奶奶,并且能与宋儒风相见,这也算是另外一种境遇。

    “良良,”林蔷眼底的目光温柔,关心道:“林阿姨跟你妈妈……我们认识。”

    “啊?”沐良深感意外,“你们认识啊。”

    “对!”林蔷点头,“所以你不要同阿姨见外,知道吗?”

    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妈妈的朋友,沐良心头颇感惊诧,她倒是有些疑惑,妈妈怎么能有林蔷这样的朋友?

    不多时候,林蔷提着包走出傅氏大厦,开车回到公司。

    午休时间员工都在休息,林蔷提着东西走进顶层的办公室,果然看到宋清华正在喝咖啡,眼睛盯着电脑。

    “又不吃午饭?”林蔷把手里的饭菜放下,夺走宋清华手里的咖啡。

    宋清华顽皮的耸耸肩,笑道:“我还不饿嘛。”

    她的性格原是单纯简单,只是这些年要为宋氏打拼,宋清华才不得不把自己伪装起来,装出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林蔷心底感概万千,她将饭菜推过去,道:“吃饭吧,总喝咖啡伤胃。”

    “嗯。”宋清华接过筷子,将饭盒打开。

    落地窗外的天色阴沉,林蔷挑眉看过去,见到宋清华脖颈中带着的丝巾,问道:“你的丝巾很漂亮。”

    宋清华低头扫了眼,指尖轻抚着说,“爱瑜送我的,我也觉得很漂亮。”

    心底的某处蓦然一动,林蔷抿起唇,道:“清华,如果有一天,那个孩子也站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选择?”

    那个孩子?!

    宋清华咻的抬起头,眼底的神情沉寂下去。她握住筷子的五指一寸寸收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初冬的这场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雪终于停歇,但路况并不算好。舒云歌站在酒店的窗前,远远望出去,鳞次节比的街灯逐渐点亮。

    房间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转手接起来,秀眉紧蹙,“我不想去应酬,头疼的厉害。”

    “吃药没有?”电话里的男人关心的问了句。

    “吃了。”

    稍后,舒云歌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她头确实疼,浑浑噩噩睡了一下午,却没有片刻入眠。脑袋里总是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无法安静下来。

    一天没有出门,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走进酒店套房自带的厨房。

    拉开橱柜,舒云歌想找些能够果腹的东西。每天都吃酒店的食物,她已经腻了,哪怕自己随便煮一些什么都好。

    能找到的东西不多,舒云歌只找到一些干面条,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

    以前在加拿大上学,她经常煮东西吃。将西红柿切成小块,放进锅里与水煮开,然后将面条放进去。

    舒云歌再一次打开冰箱,习惯性拿出两个鸡蛋,转而将鸡蛋去壳,窝进锅里。面条的香气很快溢出,两颗渐渐发白的鸡蛋也浮出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锅里漂浮的那两颗鸡蛋,舒云歌嘴角的笑意蓦然僵硬住。

    “这是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

    “好吃吗?”

    “你尝尝。”

    “喂,傅晋臣,你别抢我的鸡蛋啊……”

    “为什么不抢?好吃的东西,我都要抢!”

    “好吧,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以后我都煮两个鸡蛋,你一个,我一个。”

    吧嗒——

    有什么从眼角滑落,毫无预警袭向她的心头。舒云歌眼前迅速模糊一片,等她回过神后,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颤巍巍的伸手将火关掉,舒云歌蹲在地上,将脸埋入掌心,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掌心轻抬,落在锁骨间的项链上,眼泪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

    那些回忆深深埋在她的心里,她的脑海里,她的五脏六腑。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把他从心底抹去,她也不舍得抹去。

    半响,舒云歌站起身,回手拿起外套与皮包,快步离开酒店。她没有坐司机的车,不想再被任何人监视,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

    “小姐,您想去哪里?”司机透过后视镜问。

    舒云歌脸上带着墨镜,声音沙哑,“酒吧。”

    司机发动引擎,将车开向酒吧街。

    吃过晚饭,沐良缩在暖暖的床上,正在美美的看电视。傅晋臣接过电话进来,伸手将她拉下床。

    “干什么啊?”沐良皱眉,不愿意动。

    傅晋臣将她圈在怀里,笑道:“收拾一下,我们出去玩。”

    “玩?”沐良瞅着外面黑黑的天,摇头,“我不想去。”她并不喜欢夜生活,这种天气窝在家里睡觉最舒服。

    “钱响今晚弄了一帮人,让我们也过去。”傅晋臣不由分说将她拉到衣柜前,指尖拨动,问她:“喜欢哪件?”

    听他的语气,沐良跨下脸。看起来今晚又不能幸免,她撇撇嘴,选了件保暖的衣服。

    “快去换。”傅晋臣将衣服递给她,催促道。

    沐良抱着衣服走进浴室,很快的功夫换好。她懒得化妆,只涂了一点儿唇彩,增加唇瓣的色泽。

    将长发梳成马尾,沐良对着镜子照了照,也挺满意的。她得意的弯起嘴角,心里美滋滋的。爹妈给的条件好啊,她不需要刻意打扮,足以甩开很多女人几条街!

    “可以了。”沐良拉开门出来,傅晋臣看了看,满意牵过她的手,两人一起离开别墅。

    黑色路虎开出别墅,傅晋臣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如炬。沐良坐在副驾驶,无聊的问他,“我们去哪?”

    “倾城。”

    沐良撇撇嘴,盯着他问:“怎么每次都去倾城?”

    “不喜欢?”傅晋臣偏过头看她。

    名海市最有名的消金窝,她自己也在那里调过酒,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她秀眉轻佻,随口问他:“你每次去的那间包厢,消费很贵吧?”

    闻言,傅晋臣嘴角滑过一丝笑意,道:“倾城有大哥的股份,那间包厢早就是预留的。”

    “大哥?”沐良平静的目光闪了闪,心底蓦然微动。原来酒吧有傅培安的股份,难怪早先傅政那么容易就能介绍她去倾城调酒,原因就在这里。

    傅晋臣将车开到倾城外面,他将车停下,拉着沐良往里走。

    钱响等在前厅,见到他们进来,立刻笑道:“四哥。”

    他目光游移,落在沐良脸上,“小嫂子。”

    沐良最讨厌他这样叫,没给好脸色。傅晋臣淡淡轻笑,伸手将沐良拥入怀里,搂着她往包厢里走。

    身影交错的片刻,傅晋臣挑起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可等他细看的时候,那抹影子已然消失不见。